看着已是泪眼婆娑一脸委屈的陈圆圆,孟毅却是毫不怜香惜玉的对其冷言道:
“戏耍?在本将看来,倒是你在用本将的大度,来一次次挑战本将之底线!”
说罢孟毅猛然起身,将手中已被其撕成数半的信纸往茶案上一拍,对着已面色惊惧的陈圆圆冷笑道:
“妾尚何为哉!此身可留,则固为将军之身;此身不可留,则请待将军于地下也。
此为何意?若是吴三桂不肯归附大明,你亦愿以死相随?这是在劝他吗?这不过是在向其表你那痴情罢了!”
陈圆圆闻言,在轻抬衣袖拭去眼角泪痕后,便抬头望着孟毅,一脸委屈的泣言道:
“圆圆乃三桂之妾,自当福祸相依生死相随,妾依心据实而言,何错之有?”
“大错特错!”
孟毅冷嘲一声,继而对其沉言道:
“你若真想让吴三桂重新归附朝廷,那就不该在此时与之表那忠情!说那些什么同生共死的话有什么用!就与他写一句话,妾为明人妇,不从侍奴夫!如此即可!”
说罢,孟毅复对着那些已书写完,正愣愣瞅着自己的亲眷们怒喝道:
“看什么?都写完了是吧!那便全都押下去,入监!”
一众军士及锦衣校尉闻言,立时纷纷上前驱赶着吴三桂尚可喜等人的亲眷直出了文华殿。
待一众亲眷皆被押走,文华殿内复归安静后,孟毅刚想与陈圆圆再言语一番,却忽听殿外传来了爆炸声响,孟毅心中猛然一惊。
虽然从声音判断,这爆炸声应该离皇城应该很远,但此时城内奴兵皆已肃清的情况下,却突然响起爆炸声,这让孟毅不禁惊疑会不会是内城奴兵的亲眷在作乱。
不过随着爆炸声越来越密集,孟毅却是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手雷铳炮的轰鸣声,而是炮仗在作响。
至于是何人在燃放,孟毅不用想便已猜到,此定为城内汉民庆祝朝廷收复燕京所放。
只是孟毅虽然心已悉知,可脸上却无有半分笑意,反而眉头微皱心事重重。
“想明白了便去写,想不明白,那就在这慢慢想吧!”
对着身前正在纠结中的陈圆圆匆匆言了一句,孟毅便手按安定剑,大步朝殿外行去。金书海见状,连忙吩咐了身旁侍立的百户几句,便匆匆追了出去。
见孟毅离去,陈圆圆只觉压力顿减,心头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听着孟毅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陈圆圆还是忍不住轻轻回身瞧了一眼那明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片刻,便复朝书案缓缓行去。
……
自城内炮响声绝过后,原本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的百姓们,这才尝试着出门打探一下早晨发生的战事,很快便有百姓狂奔于街头巷尾,口中高呼着朝廷大军已尽灭城内奴兵收复燕京了。
加之不时有朝廷服制的军士策马驰行于街巷,更能证实此言非是谬传。
于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两刻便已传遍外城。
有百姓欣喜之下,将备以年关燃放的爆竹取出,当街燃放以示庆贺。余下百姓纷纷效仿,以至此时的北京外城,鞭炮爆竹作响之声已是连绵不绝,更有不少百姓已汇集于正阳门外,欲聚众向朝廷领军大将齐贺之。
已经得到消息赶至正阳门城楼的孟毅,看着门外已经越聚越多百姓,却是苦着张脸,始终不愿露面。
已回府换成一身儒生打扮的洪承畴,方被孟毅派人唤至此处。
只是来到城楼,孟毅却不曾与之言明传他至此意欲何为,而此时见其这般神态,洪承畴不禁轻言问道:
“将军似有心事?”
孟毅望着城外群情激奋的百姓,口中喃喃道:
“你说~他们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庆贺朝廷收复燕京?”
洪承畴默默的望了一眼城下百姓,继而摇头轻笑道:
“当然不会仅是为此~”
说罢,洪承畴便将目光自城下收回,对着孟毅复言道:
“建奴占据燕京,迁关外奴兵家眷数万至此,尽将其安置于内城,原本身居内城之民,皆为奴兵驱逐于外城。”
说着,洪承畴复将目光望向城下百姓,叹言道:
“奴兵据其家舍,却无一银与之,实为强取豪夺也~百姓怯于奴兵之威,敢怒不敢言,今时天兵已至,百姓心有所持,自要向朝廷求助,取回原有家舍。”
孟毅听后不禁望着城下百姓,对其轻叹道:
“此便为我之所虑也~”
说罢,孟毅便转身对着洪承畴叹言道:
“百姓或许不知,你却定是知晓,我大军虽复燕京,却是仍要弃城南归的,否则奴兵回师,我军困此孤城,必不能守,如此一来,此番战果,亦将付之东流。”
再次将目光投向城下百姓后,孟毅复叹道:
“助他们夺回家舍易,可待我大军一撤,奴兵回返之后又岂会善予,若遭奴兵所戮,此皆我之罪矣~”
“那将军欲将城内奴兵亲眷如何处置?”
听到洪承畴的问询,孟毅旋即回身,对其笑言道:
“此问,我正欲向先生求教也~不知先生以为,对那些奴兵亲眷当如何处置?”
见孟毅都开始对自己口称先生了,洪承畴心中顿感轻快,而对于孟毅所问,洪承畴却是脸色微寒,对其沉声应道:
“若依老夫之见,当尽屠之!”
“都杀了?!”
孟毅心中一惊,不过旋即便摇头否决道:
“不妥~若将这数万奴兵亲眷皆屠了,奴兵回返必会屠戮城中百姓以泄愤。我既不能保其安危,便更不能坑害之。”
洪承畴闻言轻叹一声,复对其叹言道:
“将军可知建奴军中满八旗旗丁之数否?建奴十几万大军中,有近四万蒙古八旗,三万余汉军八旗,而真正的满八旗旗丁,不过八九万也~”
说罢,洪承畴一脸正色的对着孟毅沉言道:
“将军试想,若是尽屠城中奴兵亲眷,必可使建奴元气大伤!后继丁口为之断绝,怕是过个十年八年,其都未必能够恢复元气。而一个国家,一个部族,没有了丁口维系,其国,其族,又岂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