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舒婳脸苍白没血色,咬着唇,“我之前没经验,和你是第一次,怀孕的事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说了才算。”
她没说破,却处处都在点他。
怀不上孩子,是徐言澈不行。
验孕棒在手里捏出了温度,他沉下脸,“沈星冉一个月就中了。”
“我和她之前的同房频率还不如你多。”有成功经验在前,徐言澈从不内耗怀疑,“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开中药调理。”
两人像做小组作业,要交的那刻开始互相指责推诿。
舒婳肩膀一颤,有些失控,“她不守道德,出轨劈腿,被绑架样样都来,你怎么肯定肚子里那个一定是你的。”
徐言澈双眼猩红,失控地掐住她脖子,“你闭嘴!”
舒婳满脸委屈,挣扎着抓他手,“我实话实说,从不亏心,难道你要为了一个野种跟我翻脸?”
沈星冉那胎怀相好,坐得稳,要不是非正常手段,根本没这么容易流产。
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多说,两人门清。
实验室的门被人踹开,风声呼呼灌入。
徐言澈走了,留舒婳平复心惊,一寸寸从墙壁上滑落。
她边打开手机,边查看余额,这些日子待在他身边,本以为钓了条大鱼,没想到啃半天才这么点肉。
不过也够了,舒婳揉了揉手腕,等哄着徐言澈把实习证明签字,她就直接回京市。
隆冬的天很快黑了下来,徐言澈手心泛着冷。
之前和沈清欢在一起,她总会提前放暖宝宝进口袋,以防他畏寒。
徐言澈越想,心底某一处忽然像被针刺过。
握着一大把不属于自己的钱,但鸡飞狗跳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妇产科。
他递出一个信封,正在屏幕前的人顿了顿,收了钱,翻出舒婳的病历。
“舒小姐患有不孕症,前段时间刚来问过治疗方案。”
“输卵管堵塞还是其他问题?”徐言澈深吸气,他就知道,百般阻拦一定有鬼。
他在舒婳身上投入这么多,不可能轻易换人,只要有的救,他不是不能试。
那人顿了顿,“先天性无子宫。”
徐言澈捏着手机,狠狠一握,钢化膜碎出蛛丝网。
贱人,耍他?
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沈星冉的主治医生看见他,过来说了两句,“你太太昨天刚从重症出来,也是运气好,等到了合适的肾源,但最近情绪失控,家属要多抽空陪伴。”
徐言澈扬起公式化的笑,“谢谢李医生,我会的。”
“就是可惜了。”她叹了口气。
徐言澈心里在想舒婳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可惜什么?”
李医生摇了摇头,“之前有中医把脉,说脉搏这么强劲有力,很大可能是男孩。”
“虽然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但老一辈都封建,先生个男孩,你们压力也小一些,不会被家里催得太紧。”
一把刀戳他不够,又来一把。
徐言澈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妇产科门诊的。
来到住院楼,病房的钱是沈天磊出的,单人间。
还剩几步的时候,他依稀听见门内传出哼歌的声音。
徐言澈皱眉,走近后,沈星冉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娃娃。
“宝宝乖,妈妈哄你睡觉。”她笑容温柔,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徐言澈心有些软。
可下一秒,沈星冉表情骤变,“你爸爸是上市集团总裁,你要快快长大,给妈妈撑腰,别让小贱人去勾引你爸爸。”
“实在不行,就把你爸爸的家产抢过来……”
“沈星冉!”后面那些话徐言澈不用听,都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句。
床上的人吓了一大跳,抬头时双眸空洞,害怕地往后退,“你……你是谁?你不要过来,别伤害我的孩子……”
狼狈,落魄,邋遢。
徐言澈直接抢过她怀里的娃娃,一把丢远,“这只是团垃圾,孩子没了,早就没了,你给我清醒点。”
他突然迫近,带着强势的威逼。
沈星冉开始尖叫,一声又一声,要掀屋顶。
两人撕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遥控,液晶屏一闪,城市新闻正在转播,有关医生来江城开研讨会的事,摄像头带过一瞬,落在风华正茂的沈清欢身上。
她发言,认真听讲,勤勉又有礼貌,和沈星冉形成巨大对比。
“闭嘴!”徐言澈狠厉,直接上手去捂,拖到电视前,“你看看,好好看看,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多么优秀风光,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舍了沈清欢娶你!”
“沈清欢?”沈星冉面色煞白,喃喃地重复。
重生,抢她的男人,坐她的位置,取代她的一切。
脑海忽然传来钝痛,沈星冉捂着,回忆如潮水袭卷。
近些日子的一幕幕重复上演,都怪沈清欢,她要是不重生,不答应和傅家结婚,自己怎么会过到今天这般田地?
被对比,被徐言澈厌弃,都是因为她还活着,所以才让他们夫妻离心。
沈星冉跌坐在床上,颓然落尽,双眼恨意迸发。
……
夜凉如水,另一边,傅闻洲轻拧着眉,眼前一片漆黑。
他动不了,却觉得浑身像泡进了水里。
等了一会,有人过来,声音清澈响亮,“对,没错,请帮忙把d-29号大体老师取上来。”
是沈清欢。
大体老师?
叫的是他吗?
傅闻洲来不及思考,周围的水开始晃动,很快,他感觉自己身体悬空,有人做了简单处理后,被沈清欢带回实验室。
她好像并不认识他,各种仪器的声音响了一阵,才走过来。
“感谢您将生命的最后一部分赠与我们,为我们传授知识和经验,我将以最虔诚的心,去学习每一寸您教给我的细节,绝不辜负您的奉献。”
傅闻洲心忽然一阵酸楚,这不应该是他能拥有的反应。
因为他死了。
至少在这个梦里,他早就没了生命的气息。
刀尖划过皮肉,针芒刺穿血管,一次又一次,无数夜晚,他同她相伴,却也只是这样。
就在这个梦几乎没有尽头的时候,他视角一转,看见了躺在冰冷展示台上的自己。
不知道第几个日夜了,沈清欢在注射完最后一针药剂后,瞳孔轻震。
她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最终感慨,“突破了。”
迷茫了几个月的瓶颈,在他身上迎来希望。
沈清欢抹了把脸,诚挚地鞠躬,“谢谢您的付出,让医学又朝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