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董的亲自带领下，岑妤安依次参观了他们的成品布料车间、裁剪车间、制衣车间。
现在是三月，在做的基本都是夏装，琳琅满目的布匹堆积如山。
“冯董，您这里是接外来订单多还是自主设计多?”
“岑总客气了，我们没做设计，基本都接的来单定制。”
“那这些商家对布料会有特殊要求吗？”
“这还是看预算，和他们自己的客户定位。”
工厂的一部分参观下来，岑妤安也大概了解了现在男女装在用料方面的差异。
普遍来说，同一个商家，男装选用的布料确实会比女装用料扎实一些。
但女装布料在款式选择上要比男装多出几百种。
作为源头工厂，冯董他们接的女装订单量也是远高于男装。
不是怪商家心黑，故意用不好的料子，而是衣服一直穿不坏的话，那谁买新款?
商家总要想办法让女孩子们都觉得去年的裙子，今年穿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才行。
设计要好，才会有消费者买单。
布料要随便，才能只穿一季。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冯董说高端市场还好，做中低端的连设计也不走心了。
世界流行趋势做什么款式，她们统一做什么款式。
才不管是欧美系还是亚洲系。
反正大牌用什么色系和款式，今年就主打什么色系款式就行。
然后倒逼消费者只能选择那个款式……
大家都在说市场不景气，其实也不是没有商家自己的原因。
多少女孩子和闺蜜一起高高兴兴出门买衣服，逛一圈发现还不如穿衣柜里10年前的经典款.
当然对商家来说，做实体房租和人工贵，做网店退货率高，进退两难。
对消费者来说，钱花了，却买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
简直可笑！
冯董现在做加工，也只是靠量取胜，其实做布料和裁剪的利润真的压的很低。
他的客户，做成品的商家货物积压，结不了尾款。
他这边也上不了新的材料，完全陷入恶性循环。
大家只看到他当大老板的风光，却不知内里，他都快要靠收上来的房租才能不拖欠大家工资了。
厂区产能过剩，但是让他辞退谁呢？
都是偏远落后地区跑来大城市打工，家里或是有留守的孩子和父母、或是没有其他技能，进厂已经是最后选择的年轻人。
冯董也想学学人家裁员，轻装上阵。
可是即将被裁的人到他车前一哭，他又狠不下心了。
只得让她们再做一个月试试，下个月还没收到尾款就必须裁员。
然后下个月又推下个月。
得知华姝风投的老板要来，冯董当时的想法都是要不直接把公司和所有厂房都转让了好了。
他明明只用穿着大凉拖到处收租就能过得潇洒自在的。
现在怎么就演变成“钱压货上了，货呢，货卖了，那货款呢？货款还没收到”的悲催日子呢？
可惜人老总倒是来了，不是来要他的工厂的。
想哭......
他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厂里这些打工人怎么办？
现在又不止他一家工厂难，连上市公司都难。
这些人失去工作又该怎么办？
短短一年，40出头的冯董头发都快愁白一半了。
“冯董，您刚刚说有很多尾款没收到？”
“哎......是啊！还有几家是老客户，谁知她们的冬款和新春款销量今年又再创新低，她们手里的货都没卖完，还指望我能给他们回收，拿什么钱给我结尾款哦！”
“那您有这些欠您货款的商家名单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岑总，华姝风投不会还涉猎催债这行吧。”
“这倒还不至于！这样，您帮我给他们发消息，说我要她们的团队，选上的和华姝公司签合约，之前的债务我帮他们清了，如何？”
“不愧是江湖盛传资金链无比雄厚的华姝风投！好！我马上去联系！”
冯董让秘书再好好陪岑妤安把剩下的厂区转一转，看看她还对什么感兴趣，一定好好介绍！
他则是先回办公室亲自挨个给他的“老赖”名单上的人打电话。
几通电话的事，但凡有人被选上，那就意味着身为最大债主的他，可以收回少则几十万，多则几千万的货款了！
打！马上打电话！
什么？
这谁，居然把我拉黑了？
这帮孙咂，果然你们欠钱还欠成大爷了是吧！
冯董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换了一部电话继续再打。
哎，大家都不容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最好马上给我接电话！
“嘟嘟......”
“喂，哪位。”
“我，冯成业！别急着挂电话！天大的好事你听不听？”
“冯董，您知道的，我老公出车祸了，去年积压了几百万的货没出仓，今年年初刚刚付仓库租金和工资，您大人大量，再宽限我几个月吧！”
“今天打电话不是找你还钱。”
“那是？”
“章雅，别说哥不想着你，华姝风投的老总今天来我这，她要你们这些懂服装的成熟团队，带着你的资料马上过来，成了之后华姝公司给你还债。”
“冯哥，你说真的？”
“我过年说容你2个月再还钱，催过你一次没有？你倒是先把我拉黑了！别废话！赶紧来！”
“哥,对不住，我真是没办法了，这才把几个债主的工作号都先拉黑了，我有钱肯定会还的！您就是我亲哥！谢谢！我马上就到！”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俩合作这么多年，要不是还相信你的人品和手艺，也不会给你打这通电话。”
......
冯成业用了近一个小时，才通知完他认识的像章雅这样的商家。
而岑妤安和他的秘书也坐着他们厂区的观光车全部参观完成，秘书不知道岑妤安的身份，但是看他们冯董如此重视。
而冯董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自然全程都对岑妤安郑重相待。
从秘书的口里，岑妤安也更加了解冯成业付出了多少。
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格局却已经看向社会和国家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