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光打扮玩闹就花了了大两个小时,吃完饭出门,已经是正午时分。
山间小道有些崎岖,但沿途的风景秀丽,八月要结尾了,乡下还是一片青翠欲滴。
路上遇见几个老乡,肇倾期不是很熟,只是在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简单回了几句,还是福鼎鼎自来熟性子热,能跟人里里外外攀谈好一席话。
很快到达目的地,这里就一座坟,肇奶奶的坟,虽然墓地山清水秀风景好,但孤零零一个人,实在太冷清。
八月末,谢落的凤凰花落地如火,坟头也落了红艳艳的颜色,高大的繁盛枝头被绿色覆盖,盛开的花寥寥几朵。
他们给奶奶上了几柱香,双双跪拜,时不时微风拂过凤凰花大树,沙沙作响。
福鼎鼎扶她起来的时候莞尔一笑,“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人家拜堂成亲的请亡故亲人见证?”
肇倾期微微一顿,笑道,“你倒是想法多。”
她望向墓碑上老人的名字,肇招娣,很悲哀的一个名字,但却是极其善良的一个女人,她有些遗憾,当初他们定碑的时候没有坚持把照片定上去。
沉思片刻,福鼎鼎问,“奶奶,为什么没有和弟弟一起?”
之前肇倾期带他见过肇麟麟,在黎城的第一墓园,当时没细想,老人家生前不是最疼她两个宝贝孙子,人走了,怎么没和肇麟麟葬在一块?奶奶不是在她弟弟后面才去世的?
她没料到福鼎鼎会问这个,微微一晃神,“麟麟是和他爸爸妈妈葬在一起的,奶奶去世在后面,当时家里没人,丧礼都是邻里乡亲帮着办的,等我们回来,奶奶已经下葬了。”
“听乡亲们说,这个墓地是奶奶临终前嘱托的,她喜欢清静,喜欢凤凰花……”肇倾期喉头有些干涩,“听说生前,奶奶和麟麟妈妈关系不太好,我想,应该是她不想麟麟在地下也为难,就干脆离远一点。”
肇倾期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明阳镇丧葬管理不严,大部分人都仍然保持土葬的习俗,奶奶葬在这儿也应该有不喜欢火葬的原因吧,毕竟,老人家都相信人死后有下一世,火葬算是灰飞烟灭,守旧的老人都觉着不吉利。”
福鼎鼎看得出她隐忍的苦涩,深情的桃花眼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不动声色地牵起了她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心思她了然,眼尾微翘着递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潮湿的目光又转到墓碑上深刻的名字。
声音有些沙哑,“奶奶,我来看你了,好久没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坟地的草长了好高,她一边清理一边和沉睡的奶奶讲述空白的这两年,谈自己的收获,聊自己的改变,遇到了哪些人,经历了哪些事,她不厌其烦地一一道来。
福鼎鼎也礼貌和奶奶打了招呼,真诚地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她的孙女儿,一只手包住他视为珍宝的宝贝,另一只四根指头并起竖在耳边,信誓旦旦的承诺掷地有声。
肇倾期出神地望着陪在她身边的福鼎鼎,现已经蜕变成颇有味道的男人模样,可以在她面前活脱可爱,也可以在她身后为她挡风遮雨,每一面都是她喜欢的深深着迷的。
奶奶,这回,你可以放心我了。
下山的路更省力气和时间,不想来到这儿还能遇见老熟人。
在明阳镇见到顾含章是她没想到的。
瞧身边这人浑身低气压的状态,想必也出乎他的意料。
“好巧,倾期。”顾含章率先开口打破尴尬,“想不到这么有缘,你也回来了。”
肇倾期瞥了一眼他腿侧的行李箱,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我爸不是说你转正了很忙,怎么还有时间回来看看?”
顾含章面上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但转瞬即逝,肇倾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嗯,日夜颠倒地把工作赶完了,身心俱惫,宋总看我完成质量不错,就放我几天放松放松。”
听他这样说,肇倾期是为他高兴的,“你本来就能力出众,爸爸很看好你。但工作也不要太拼命了,还是身体重要,工作就工作,该休息也得休息,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嘛。”
顾含章眉眼弯了弯,“听你的。”
看了看他们身后的路,又问,“去看奶奶了?”
肇倾期嘴巴还没张开,就被身边的人抢了先。
肩膀被人死死箍住,福鼎鼎宣誓主权般道,“这不是我们明年要订婚了,提前回来见一下奶奶,怎么?不可以?”
顾含章抓着行李箱扶杆的手微微一紧,眼中情绪晦暗不清,“啊,订婚啊……挺好的。”
肇倾期怕这狗嘴会说出更暴醋的话,连忙应声,“啊,就是好久没回来了,过几天就要去清荣上大学,想着有时间的话就回来一趟。”
手肘拐了一下脸色沉得跟老陈醋一样的男朋友,三人诡异地沉默了很久。
“恭喜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倾期。”
“恭喜什么?”
“恭喜你终于要开启新的人生了,也恭喜你……你们订婚,到时候,不管再忙我都一定要来。”
“谢谢。”
肇倾期顿了顿,“……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有空来家里吃饭,我们待两天才走。”
顾含章不知听没听到,有些游神地点点头,肇倾期还想说什么就被人生硬地拽着走了。
福鼎鼎是个资深醋缸,回去之后一张嘴闹成十个人的样子,一开门就哇啦哇啦到她做完饭。
见他饭桌上还要嘟囔,肇倾期率先塞给他一块红烧肉堵住他要出口的话。
“你够了啊,多久的事了还要拿出来,炸油渣呢?”肇倾期戳戳他被怨念包裹的脑袋,“含章就是我的朋友,再特殊一点也就是知心朋友,他陪了我很久,但都是以朋友的身份,普通相处普通问候,又没有过界你醋劲儿怎么那么大?”
“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指不定想着怎么泡你呢!”越想越气把筷子拍到碗口,“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他看你那个眼神跟猪看白菜似的,我清楚得很!”
肇倾期气笑了,掐着他脸蛋道,“这不是被你抢先拱了,你就对自己那么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我都要被你腌成醋溜白菜了。”
熟练地盘桌夹菜喂人,给幽怨的男朋友喂得没有机会开口,腮帮子塞得圆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可男人的第七感告诉我,顾含章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福鼎鼎两条眉下耷微成个“八”字,生硬浓密的黑色莫名有些委屈,抓着肇倾期的手把玩每一根骨指,任由她投喂。
肇倾期这回没否认,无奈叹了一声,“他之前的确和我表达过心意,但我拒绝了,我就喜欢过你一个,家长都给你见了,你还胡思乱想。”
福鼎鼎的心就像在过山车,随着她的话一句一个起伏,跌宕到最后冲进了粉红海,心里甜丝丝地跟泡进一样。
周身的酸味散光光,圆瞪瞪的狗狗眼闪着得意又欣喜的光,对着她脸蛋吧唧一口,“那好吧,你也是我的初恋,唯一喜欢的人,就知道你最爱我,跟我最爱你一样。”
哄高兴了食欲大开,又疯狂往她碗里送菜,“吃饭吃饭,多吃点,养胖点,再多点肉肉,手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