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寂静的病房之中，林萧虽目不能视，却仍坚定地侧过头，炽热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叶剑的身影。

    他的嘴唇轻轻颤动，以一种无声却饱含力量的方式问道：

    “所以，你不甘心？”

    叶剑眉头紧锁，眼神深处那抹决然似要破眶而出，然其神色依旧沉稳淡定，声音毫不犹豫，铿锵有力：

    “对。”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似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而言：

    “那时，我很愤怒。愤怒的想毁灭蓝星！可是，我却尚有一丝理智。首先，我不能将怒火发到我儿子喜欢的职业上，因为那是我儿子选择的道路，我坚信，他的选择没有错。

    其次，我也不能将怒火发到他的同袍中，责怪他们为什么他们还活着，我的儿子却死了。因为没过几天，听说他们……后来也没了啊。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我居然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害我儿子的那些人的身上。但是啊，那个组织太庞大了，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只有我自己，搞不定。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岁数大了，体力完全不像年轻时那样充沛。”

    林萧眉梢轻挑，神色间一丝丝疑怒交织：

    “所以，你选择了我？”

    叶剑微微颔首，疲态尽显，竟一时忘却林萧失明之事，反应过来后，便迅即回应：

    “对，这一切都是因果使然。”

    “而当看到你面无表情的用刀捅死伤害你弟弟的歹人时，那种凶狠决绝的模样，我像是看到了我自己。

    那时，我就觉得，啊！这就是我的传承人。而更凑巧的是，你是我儿子袍泽的孩子。”

    此后，寂静蔓延，久久不散。

    林萧拉了拉叶剑的手，率先打破沉默：

    “黑鸦会……已经不存在了。”

    语毕稍顿，再次用口型询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剑嗤笑一声，刚要开口……

    林萧似乎已经洞悉了他笑中的深意，当即截断：

    “不行！”

    “呵呵呵。”

    叶剑干脆低声笑了起来，知道林萧想要约束他。

    “如今…你已经自顾不暇了，不是吗？”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现实版吗？！”

    林萧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的再次看着医院天花板，像是用口型自言自语。

    可是，叶剑像是陷入了回忆，并没有看到林萧说了什么。

    “可能吧，可能……我在知道我儿子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扭曲了。”

    “当初你找到资料的别墅，是我给我儿子的礼物。如今，它已经属于你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你的。算是师父……，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林萧没有再说话，只是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叶剑转过身，缓缓走向病房门，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和沉重。

    当他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林萧张了张嘴，用口型无声的叫了句：

    “师父！”

    叶剑像是听到了一般，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推着门的手微微颤抖，脚步停顿一下，下一秒，他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林萧望着天花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滑落到鬓角消失不见。

    门外，叶剑倚靠在病房门上，头无力地低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内心五味杂陈。

    直到林燃的脚步声从拐角处出现，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转身走进消防通道的黑暗中，一步一步，渐渐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