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安侯府中。
周景行坐在书房看着影二搜集回来的情报,眉宇间露出一丝欢喜之色。
欧阳茂于今日晋升内阁首辅,新任礼部尚书一上任,直接就崔文心赏赐之事进谏。
宗人府宗人令现身朝堂之上,依祖制和皇家陵寝不可埋葬外臣等规矩,让致弘帝强行收回圣旨。
“长公主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
周景行放下手中情报,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笑。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影响崔帅安眠了。
当然,以致弘帝那多疑的性格,越不让他做,他估计越要做。
他肯定还会派人去挖坟。
不过在离开天门关之时,周景行已经安排好一切。
而且经过昨夜和姬影的‘友好交流’,周景行也从姬影口中得知对方去过英灵山,并留下了后手。
英灵山上会有人彻夜巡逻,且还有一位半步宗师坐镇。
除非致弘帝派宗师过去,否则去几个都是死。
休沐的最后一日,周景行带着影二出门,去采买一些府内用品。
影二没让仆人跟着,因为她想跟周景行单独待在一起。
周景行也只是想跟影二多走走,逛逛,所以这采买的活计也没有交给下人。
“凝雪,这个送你。”
周景行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精致玉簪,满脸笑意。
经过昨夜跟姬影的‘友好交流’,周景行已然知道影二真名:姬凝雪。
“谁让你买的,一点都不会持家!”
姬凝雪嘴上说着,手却飞快拿过那根簪子,仔细端详。
这根簪子她在铺子里驻足看了很久,只是一百两的售价让她望而却步。
她知道周景行有钱,她只是觉得这根簪子太贵,不值得。
所以哪怕喜欢,她也没有跟周景行开口。
只是她没想到,周景行竟会暗中将这个簪子买了下来。
周景行笑了笑,没有说话。
“替我戴上。”
姬凝雪将簪子递给周景行。
周景行一愣,再定睛一看,少女满面羞红,犹如那盛开的桃花,明艳美丽。
“好。”
周景行替她戴上新簪子。
簪子上点缀的湛蓝宝石,与少女羞红的脸蛋,格外搭配。
“好看。”
周景行咧嘴笑道。
姬凝雪脸色更红。
两人继续在内城闲逛,采买用品。
忽然,周景行与一个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撞了个满怀。
姬凝雪几乎是下意识掏出长刀,挡在周景行身前。
小贩连连道歉,害怕的身躯都有些颤抖。
“没事,不用紧张。”
周景行将她拉回来,俯下身帮小贩收拾东西。
小贩俯下身收拾,顺势在周景行耳边低语。
周景行动作一顿,而后很快恢复正常。
替小贩收拾好东西后,小贩又恢复那副满是市井之气的模样,笑着跟周景行道谢后,迅速离开。
周景行继续带着影二在城内闲逛。
直到路过一处茶摊之时,周景行停下脚步。
“有些渴,咱们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
姬凝雪乖巧点头。
茶摊生意很好,桌子都是满座,仅有一张桌子坐着一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的老者。
周景行拉着姬凝雪走过去,“老人家,不知能否与您拼个桌?”
老者抬头,有些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如鹰隼般锐利。
周围正在喝茶的那些茶客也有意无意投来目光。
身为皇城司影卫,姬凝雪警惕性极强。
她护住周景行,手掌下意识摸向腰间长刀。
周景行回头冲她笑笑,示意她不必惊慌。
“小友若不嫌老夫一身泥臭,便就坐下吧。”
老者淡淡开口,声音中气十足。
周景行拉着姬凝雪坐下,“店家,拿些茶水和蜜饯。”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家热情招呼,没多久便将茶水和蜜饯端了上来。
“晚辈周景行,见过项老将军。”
周景行微微拱手行礼。
姬凝雪瞳孔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老者。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仿若乞丐的老者,跟记忆中那个豪迈爽朗,一身傲骨的沙场将军联系到一起。
“哪有什么将军,我不过是个在这长安等死的老乞丐罢了。”
项定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不过又很快被他盖了过去。
他看向姬凝雪笑,“许久不见你这小女娃,没想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姬凝雪连忙行礼,“凝雪见过项老将军。”
项定南微微颔首,而后目光落在周景行身上,细细打量。
“崔文心那老东西真幸运,死前能遇到你这么个弟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啧啧...”
项定南啧啧摇头,“有此一词送行,后世史官就算再不堪,也少不了他的笔墨。”
“小子,还有没有类似诗词,也送老夫一首。”
“回头老夫要有孙女,送给你当媳妇也行。”
周景行险些没控制住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对小孩下手...
而且以你们老项家的基因...
周景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顶着项修元面庞的金刚芭比,一阵恶寒。
“小子现在没有灵感,以后若是有灵感,一定给老将军写一首。”
“酸腐书生。”
项定南撇嘴骂了一句。
周景行嘴角猛地一抽,这特么什么情况,这老爷子怎么比自己还不着调...
“崔文心那老鬼真死了?”
项定南放下茶碗,沉声问道。
周景行一怔,默默点头。
“可惜了...”
“我早跟他说过,放下一切,隐遁山林。”
“只可惜他不听...”
项定南幽幽开口。
在这大夏,他朋友并不多,崔文心算是一个。
两人一个镇守北方,一个镇守南方,为大夏南北柱石。
因为这个原因,两人见面和联系次数很少。
项定南仔细想想,自己与崔文心见面次数,应该不超过五次。
强者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即便仅有五次见面,二人也依旧结下了深刻情谊。
对于这位老友之死,他感到格外唏嘘。
周景行摇头,幽幽说道:“您早就放下一切,可咱们那位陛下,也没打算放过项家。”
项定南面色不变,心中却不免感到些许悲凉。
是啊,自己等人的结局如何,全看龙椅上那位。
他忽然替崔文心感到庆幸。
最起码,他可以战死沙场。
而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回到镇南军。
只能在这长安,在那位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老死。
自己不是乞丐,却也与乞丐无异。
乞丐乞讨钱财以图生存,而他是向皇帝乞讨,乞讨一条让家族得以延续的生路。
在他看来,两者并无差别。
项定南眸光沉凝,看向周景行问道:
“说说吧小娃子,你有何妙计,助我项家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