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冉伸手按开灯，整个客厅瞬间被照亮。
沈闻冉眨了眨眼睛，敏锐的察觉出灯光的变化，他眯起眼睛向灯源望去： “你换灯了？”
“嗯，”江野的眼眸亮闪闪，表现的人畜无害，同沈闻冉说话时习惯性微微偏着脑袋，把对方脸上的细微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换句话说，江野一直都在揣测沈闻冉的想法和情绪，“我今天傍晚回来的时候发现灯坏了，就干脆找师傅换了，冉冉喜欢吗，要不要再换别的？”
“挺好的，”沈闻冉不再关注，他收回视线，随后露出浅笑，“事情忙完了？”
江野伸手拉住沈闻冉的手腕，让沈闻冉的指尖触碰他滚烫的脸庞：“差不多了，后续交给宁舟就好。”
沈闻冉点了点头，突然反手将手掌贴上江野的额头：“你发烧了。”
“有吗？”
沈闻冉这才发现江野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迅速将衣架上的外套给江野穿好，又从玄关的柜子里翻出口罩：“烧得有点儿厉害，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江野抿了抿唇：“不想去。”
“……”沈闻冉根本没理他，一手麻利的将人拽出房子，然后直接把门锁了，不容拒绝地拉着他下楼。
上了车，沈闻冉俯身给江野戴上口罩，江野闻到了沈闻冉身上的甜香味，还掺杂着外头的丝丝冷气，明明隔着厚厚的外套，但江野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沈闻冉剧烈的心跳，眼前光影闪烁，一瞬间竟不知是幻境还是真实。
鹤川这边的天气还是不好，车里暖气开得足，车窗外糊起一层薄薄水雾，又很快被雨刮器擦掉。
江野的那点小脾气很快偃旗息鼓，他恹恹欲睡，伸手抓住了沈闻冉的衣角，反复卷来卷去。
一进医院就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着门外的冷冽寒气格外明显。
江野站在沈闻冉身后，眉毛拧成一团，眼皮耷拉，他伸出右手揽上沈闻冉的腰，将脑袋担在对方肩膀上：“我没事的冉冉，你在车里等我就好。”
冬季流感频发，医院人满为患，江野担心沈闻冉中招。
沈闻冉没应声，注意力都在手上的药单上，确认好单子，沈闻冉带着江野从厚重的人群中艰难穿过。
输液室里人不少，护士却不多，只有六个。
其中一个小护士过来拿药单，指了指角落里的空座：“稍等一下，我去配药。”
输液室比外头还吵，有人抱怨针头扎得太痛，有人急吼吼让护士过来拔针，咳嗽声和吐痰声更是此起彼伏。
穿着白色套装的护士们来回穿梭，江野的药瓶很快挂在了输液架上，面无表情的护士居高临下站在面前，黑色的马克笔在塑料药瓶上写着字，又把针头的塑料包装袋拆得哗哗响。
“伸手。”
“……”
“左手。”
“……”
江野依然没有动，眼皮垂着，看起来毫无生气。
沈闻冉把他的左手从袖子里掏出来，又将他蜷缩的手指一根根展平摊开：“很难受？”
江野轻轻嗯了一声。
护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扯着江野的手绑好止血带，擦好碘酒，准备扎针。
沈闻冉皱眉，伸手遮住江野的眼睛，同时摘下口罩，对护士微笑道：“麻烦你了。”
护士微微脸红，止不住来回瞄他们俩，她重新擦了遍碘酒，缓缓将针头推进去。
沈闻冉放下手，轻声道：“你困的话就睡会儿，打完了叫你。”
护士撕了几截医用胶布固定针头和输液管，少见的叮嘱了几句，又去忙其他病患了。
江野看向输液室外面长长的队伍，突然道：“冉冉，我有点儿口渴。”
沈闻冉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两眼，又抬头看吊瓶流速估算了一下时间，在门口叫住刚才给江野打针的护士：“你好，可以帮我看着点他吗，他烧得有点厉害，一个人在这儿我有些担心……”
话说到这却被突然打断：“护士护士！”
两步远的地方有个年轻的男生正朝这边招手：“我媳妇儿的手好痛，是不是点滴太快了，麻烦帮忙调一下！”
说完，他急忙坐下，捧着女生的手吹了吹，“宝宝乖乖，宝宝不痛”的叫个不停。
“……”
“……”
“哎呀护士你快过来啊，我宝宝都要疼死了！”
小护士瞬间有些不耐烦了，回头喊道：“知道了知道了，催催催，有那功夫自己伸手拨一下都调好了。”
男生也是欺软怕硬，瞬间不再吱声。
小护士看向那黏黏糊糊，小声嘀咕她的一对情侣，转过头，脸色绯红的对沈闻冉道：“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点的。”
护士调完输液器后，看向那个窝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见对方一直低头，她走过去查看吊瓶里的药水。
这才看到男人没扎针的那只手，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察觉到有人，对方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凌厉的眉眼。
护士还在震惊，就听有人进来高声道：“小梨，主任问你值班表呢，教授要看看！”
小梨应了一声，想起主任的值班表还在她那，她转身要去找，就见到了特邀的心理科教授张金鸣，正从门口朝这儿走过来。
小梨连忙上前迎：“教授，主任的表在我这儿，您怎么还亲自来一趟，稍等，我去拿……”
张金鸣却越过了她，直直走到了那个年轻男人面前：“江总？”
排队近一个小时才打到水，沈闻冉卡着时间赶回输液室，输液室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比他走时更多，却唯独没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和江野。
沈闻冉往配药房走去：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在那个角落，高高瘦瘦，穿一件黑色外套，带着白色口罩。”
“病人在外面等着，这里不能进来。”这名护士没有搭理，她正在配药房忙的热火朝天，连头都没抬。
端着托盘的护士认出了长相出众的沈闻冉，她走过来搭话：“你朋友跟教授走了，你在这儿等一下吧。”
“教授？”沈闻冉皱眉，一把拦住擦身而过的护士，他并没有抓得很紧，可小护士挣了两下却没能挣脱， “麻烦问一下，他去哪了。”
“在刘渡海主任的骨科室。”
沈闻冉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他办公室在哪儿？”
“这边上去，三楼的第二间。”
沈闻冉脚下生风，没有丝毫停顿。
他一路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上楼，循着指示牌，很快找到骨科。
此时门牌上写着322的房间门正关着，他礼貌地敲了两下，里面很快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
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张陌生的脸，是个看起来温吞吞的中年男人。
沈闻冉的视线绕过他往里瞧，看到江野正好端端地坐在里面。
刘渡海有些疑惑地打量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年轻男人：“你是？”
沈闻冉视线下移，中年男人的手柔软干燥，带着医生身上惯有的消毒水气味，由于长期拿手术刀，指尖和虎口带着薄薄的茧。
确认他真的是医生，沈闻冉顿时松了一口气：“我找江野。”
江野听见声音回过头，见是沈闻冉，他的表情瞬间收敛，眼里的寒冰融化，目光称得上炽热：“冉冉～”
“啊，”刘渡海回头看向江野，又将头转过来，向沈闻冉解释道，“你是他朋友吧，他去年在国誉山路受伤，是我做的手术，我刚才路过输液室看见了，就想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江野将挽起的裤子理好，随后起身走出来，向刘渡海道别：“谢谢医生，看来我的腿伤恢复的很好，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