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孟兰璋
作者:贤愚先生   幸得闻松最新章节     
    闻松在程桥的事,不出几日,便在口耳相传中,人人皆知。

    被贪官冤枉?习以为常。

    世家有秘密?与我何干?

    百姓们在意的,是闻松一介布衣,竟然能从贪官污吏、世家大族的手中,活了下来。

    这可以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本来一颗被强权压迫到早已经死寂的心,在听到闻松事迹的那一刻,剧烈跳动了几下。

    越来越多人都被闻松鼓舞,而他为庞天成出头的事,不知怎么,也被人翻了出来,大肆传播。

    闻松的声望一下子水涨船高。

    原本在“昭阳公主金銮殿前负荆请罪”一事中,被人视作小人、卑鄙之人的闻松,一下子变成了刚正不阿、直言敢谏,“如魏征在世“。

    阿茶听着,高兴又忧虑。

    总觉得这样大、这样广的的关注和讨论背后,是图穷匕见。

    这对闻松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造一位““神”的目的背后,通常是毁神、弑神。

    但……阿茶心想,若能让百姓们从行尸走肉中活过来,再次热血沸腾,这在闻松看来,才是最好的吧?他自己如何,他都会觉得不要紧的。

    阿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自京城至此间客栈,一路上都不停地听着各个版本的故事,说着闻松是如何舌战群儒,又是如何不屈不挠、足智多谋的。

    虽然阿茶不知真实的经过,但从流言四起中,至少能判断闻松是在程桥,且十分安全。

    他如今是大祁的“名人”,风头正盛,传言里的肖家又或者是县令薛广山,是绝不会选择在近期报复闻松的。

    这段时间,相对安全。

    令阿茶愁眉不展的,是闻松身边的暗箭。

    听了这些不同又相同的故事,阿茶几乎可以肯定,闻松离京那日,她在院子里打的冷颤,不是因为天气转凉,而是因为身体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人藏于暗中。

    “可是在忧心闻松?”

    晏安的柔声询问打断了阿茶的思绪。

    阿茶点头。

    晏安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即便再焦虑担心,也做不了及时雨。”

    她喝了一口热茶。

    茶是现泡的,茶叶是上等的,从她府上带出来的。

    “现在过不去的坎,想不通的事,早晚会有办法过去,早晚会想通的。”

    晏安这种“过来人”的语气,让阿茶愣了一愣,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孟兰璋。

    孟兰璋是南胥之前最风华正茂的才子,听说,当年晏安搬离皇宫,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此人。

    可惜,情深不寿。

    孟兰璋死在了三年前。

    晏安闻讯,一病不起。御医绞尽脑汁也没法将晏安从病床上拉起来。

    阿茶本着济世救人之心,前往了公主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唤醒了她走丢的“三魂七魄”,从此,便成了晏安的专用大夫。

    她没旁观过晏安和孟兰璋的感情,但是她见过晏安没了孟兰璋时的样子,也听过一些消息,他们之间,是想过举案齐眉的。

    谁也没想到,天不作美,孟兰璋就这么去了。

    礼部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最后孤伶伶地死在了刑部狱中……

    最精彩的年岁,戛然而止。

    阿茶曾有幸见过他一回。

    当时,孟兰璋路过医馆,让医馆内原本病怏怏的少女们容光焕发,她好奇,便往外望了一眼。

    孟兰璋样貌无甚特别之处,眉清目秀,皮肤倒是可以与女子比白,行路之间,独具风雅,举手投足之间,谦谦公子,如琢如磨。

    说起来,晏安的这位面首和孟兰璋倒是有些相像。

    阿茶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她这回,是真明白晏安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用膳后,一行人就地住下,夜幕渐渐笼罩大祁,漆黑一片,而永宁殿内,油灯烛火长明,光亮如白昼。

    裴光济正伏案批改奏章。

    周密为他添茶后,佝偻着身子,低声汇报,“陛下,大公主越来越往北了。”

    裴光济笔尖一顿,“她往北边干什么?”

    周密猜测,“会不会是去看望镇北大将军?”

    裴光济放下笔,摇头,“她去看她舅舅,对外称病做什么?”

    晏安一向主意多,这次来跟他辞别的时候,也只是说要微服出京,四处看看,并没有说明原因,他也很难猜测她的打算。

    他虽为天子,但孩子自己的事,他也不好事事都插手,逼问个一清二楚。

    裴光济沉默了会儿,“先让禁卫继续跟着,保证安全,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及时来报。”

    “是,老奴这就去。”

    ——这便是南胥撤回他心腹密探的原因。

    晏安离京,一定不会瞒着她的父皇,而裴光济知道此事,一定不会任由晏安只带着几人离开,所以,他一定会派禁卫暗中保护。

    三个“一定”,让南胥决心立马撤回人手,以免他培养多年的密探被皇室发现。

    南胥这夜,也还未入眠。

    他在博识堂偏殿内,试图分析晏安的动向。

    直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浮现在他脑海。

    凝眉。

    偏着头,隔着窗棂,望向正殿。

    正殿里的密道已经不便使用,昭阳又因之前负荆请罪一事被禁足抄经,久不外出。

    算上中秋那日的例外,她的禁足之期也早已过了许久,抄经也不必一直大门不出,加上她的个性也不是个喜静、喜安稳的……

    她不外出的原因,应该是不能外出。

    外姓男子更不能在宫中四处走动。

    南家和昭阳,也就断了联系。

    南胥笑了笑,在不知不觉中,永宁殿的那位,已经布下许多不甚明显,用处不大,但能牵制南家行动的棋。

    南胥没有沮丧,也没有怒气,他的眼里闪过光彩,反而,兴趣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