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被领进了书房。
阿茶和长鹤则被拦在了外面。
无垢停住了步子,跟坐在书桌后的傅道清遥遥相望,“舅舅这是何意?”
傅道清摆了摆手,底下人见状,也就侧开了身,让长鹤和阿茶跟着无垢走了进去。
傅道清本想装模作样一番,一看见跟着无垢进来的女人,神情瞬间变得莫测起来,眼神带着探究,“就是你,杀了老七。”
阿茶明知故问:“谁是老七?”
傅道清冷冷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无垢身上,见她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反应,便心知她已知晓了一切。
正好,他也打算摊牌。
无垢先发制人,“舅舅不是说过府一叙?”
她故意打量了一圈,“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叙旧的。”
傅道清呵呵一笑,“是,府上来了旧人。”
话音一落,书房门被再次推开。
门外起了狂风,一个黑衣人带着约莫九、十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无垢的脚步就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步,但意识到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生生停了下来。
孩子看到他们,也不作声。
沉默又懂事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长鹤的情绪则是更为激动,他的手紧紧握住了剑把。
这个男人的脸,他化成灰都记得。
是他!
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刚想倾身上前,一股力道突然出手,压着他握剑的手臂不放。
“不是时候。”
阿茶轻声道。
长鹤从复仇的怒火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和晏安极为相似的孩子,慢慢压制了自己的情绪。
傅道清饶有兴趣的看着每个人的反应,最终,停留在了阿茶身上。
察觉到有视线打量,她侧头与他对视,丝毫不怵。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傅道清想把她留为己用。
可惜,他不配。
“舅舅有话不如直说。”
孩子越走近,无垢的心绪越翻涌。
她强忍着上前想要拥抱的动作,盯着他和孟兰璋一模一样的泪痣,再次开了口。
傅道清很满意她的反应,“是不是很有故人之姿?”
无垢没有答话。
“可惜,”他叹了口气,“这孩子与我无缘,在我府上是待不得了,不如你把他领去,当自己孩子养吧。”
冷漠如阿茶,听了这话,都忍不住起了脾气。
傅道清是在往无垢的伤上撒盐,太无耻了。
阿茶花了更大的力气控制住长鹤,无垢在这时,反而笑了笑。
“本宫说了,舅舅有话可以直说,不必……虚情假意。”
无垢已经发现他不喜人忤逆,而她偏要对着来。激怒他,才能摸清他的目的,她可没有时间陪他猜来猜去。
果然,傅道清的语气变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
房间内突然多了三个人,也是黑衣。
无垢和长鹤均是一愣。
阿茶则是面不改色。
她早已意识到书房不对劲,才时刻注意长鹤动向,以免他拔出剑的瞬间就送了命。
屋子里的三个人,比之前死的老七,还要会隐藏些。
“你打得过他们四个吗?”
傅道清这话却是在问阿茶。
阿茶和无垢对视了一眼,选择实话实说。无垢也需要知道真实情况,才能更好地应对。
“打得过。”
傅道清眼里闪过意外,却没有过于诧异,他也清楚暗卫的缺陷。
他又问:“你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他这次的侧重点在“全身而退”。
阿茶微微摇头,“勉强。”
冰魄针一针好躲,这里四个人,至少四个方向,太难。
除非,她比他们都快。
傅道清得到答案,原本有些前倾的身子微微往后靠,“你带着他们,能出去吗?”
阿茶沉默了会儿,“不能。”
这回,她发问:“此刻在府中的暗卫不止四个人?”
傅道清也诚实,“不止。”
无垢和长鹤的心不约而同重重沉到了底。
阿茶突然看向他,“我虽然不能把他们都带出去,但是,两招之内,必能杀了你。”
一阵强风吹得紧闭的门窗作响,屋外骤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瓦上,让人不能心安。
暗卫动了动。
拦在了傅道清身前。
没有人敢大意。
“傅将军让本宫来,一定不是为了看这场闹剧的吧?什么全身而退的,阿茶净在瞎说。”
无垢的声音悠扬,飘进了千钧一发的氛围里,驱散了气氛里的紧张。
“舅舅忠肝义胆,有大气度,哪会对本宫做什么?方才的玩笑,本宫只当没有听过。”
阿茶的话,她听明白了。
唯一能活着走出这里的方式,就是杀了傅道清。
可傅道清不能死。
现在还不能。
傅道清对边关太重要了,他不能出事。
所以,只能由她服软。
这也是傅道清的目的,让她看清形势,退无可退,接下来能做的,唯有答应他的要求。
傅道清颇为欣慰地道:“还是外甥女懂舅舅的苦心啊。”
暗卫从他身前撤离,站到一旁。
“我听说,最近战事吃紧,需要帮忙吗?”
无垢冷颜以对。
傅道清转动手上扳指,“你缺人,暗卫给你好不好?镇北军做你后盾,好不好?”
他说话的样子,真情实意到让无垢回忆起了童年。
也不过是恍神了一瞬间,无垢问:“舅舅对本宫未免太好了些。”
傅道清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可不?我们是亲人,血浓于水。”
无垢忍下反胃,“舅舅愿意帮我,当然好。”
傅道清又道:“关系再好,也要明算账。”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