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抖身上的寒意,如意才进了营帐。
“回来了?”
有些嘶哑的嗓音自屏风后响起,黎秋娘睡得并不安稳。
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骆宸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醒来时床榻之上唯余自己,就连守夜之人也不是如意。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主子不再睡会儿?”
“不了,心里发慌睡不着了。”
若非让骆宸点了自己的睡穴,恐怕到现在都未必能入睡。
骆宸将炳麟青戈留下守着王妃,独自一人一身紧身的夜行衣,跟着那人一路到了葳蕤山山脚下的一处巨石前。
甚有章法的在巨石上敲击了几处,原本严丝合缝的巨石竟然分裂开来,现出一个黝黑的洞口。
原来那密道竟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还真是灯下黑。
密道狭窄仅容一人且还需微微弯下腰,对于身量高大的人显然不是那么好进的,但若是身量普遍不高的流阳术师或者寻常女子,那这密道走起来便如履平地。
约摸走了半炷香,前面的路便突然开阔了起来,缓缓直起腰抬手触摸到身侧岩壁上挂着的火把,向东转了三下后,正对面的岩壁便分开露出不算平整的石梯。
这处密道修建用了六年有余,当年毗陵州一战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人也不敢再在当地生活,便都偷偷来了京城。
聚集在此共商大业,为的就是掀翻这骆氏江山,把本来属于自己的都夺回来。
石阶一路往上,地势越来越陡峭,可此人却如履平地,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走这处密道了。
骆宸越跟越费力,这密道内的空气很是稀薄,即便有陆十三教的缩骨功,也难以维持清明的神思,眼前已开始出现重影。
终于那人的脚步声停止了,为了防止被发现,一路上都不敢跟的太近,全靠密道内听声音辨别此人的步法和方向。
不仅是脚步声停了,竟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
此处是个死角,紧贴着岩壁,烛光也照不到,不会轻易被发现。
“少主呢?怎么没把少主和长老带来?”
暗哑的男声在密道里响起,随之而起的女声带了点哭腔。
“少主伤的很重,我带不出来。长老不知道被他们囚禁于何处,今夜冒险来见你,便是要告诉你,速速传讯给家主,让他想办法营救少主。”
“家主如今在西北办大事,怎能因为这等小事便去打扰。”
男子的拒绝显然是激怒了女子,一阵金属相击的声响后,女子隐隐含着怒火呵斥道。
“我知道你嫉妒少主,一心想要除掉他,你别妄想取代少主。”
“取代他?你错了。他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家主收养他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血脉还算有点号召力,只要西北一切顺利,他的死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听到此处,骆宸不再犹豫,立刻现身攻向男子。
既然那个少年抓了很有可能被舍弃,那就再抓一个回去,总能抓到有用的。
突然杀进来的骆宸让本还僵持着的两人有一瞬的慌乱与震惊,毕竟两人都有武功在身,这么久都没发现此处竟然还藏着第三人。
女子知道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当即便要阻拦住骆宸的攻势,给男子赢得逃离的时机。
“乖乖留下喝茶吧。”
一眼便看穿了女子的意图,骆宸哪里会让这么重要的人逃脱。
幸亏如意提前让女子中了蛊,此刻只要催动女子体内的蛊虫,便可专心攻向那名男子。
一心蛊最爱的便是心头血,趁着女子空门大开,以身抵挡自己的攻势时,凭借如意给的一根银针,精准的扎进女子的心口处。
一心蛊顿时受了刺激一般,在女子体内极速分裂,顺着血管脉络往心脏处钻。
女子骤然倒地,发出惨叫的模样让男子满眼骇然。
竟然还有巫族存在于世,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家主。
只这么一瞬,密室的另一处通道已经打开,男子大半个身体已经逃了出去,却不料身后一股寒意袭来,一柄软剑如灵蛇一般缠上自己的腰腹。
这股力量往后一扯,男子便被狠狠砸在了骆宸身后的岩壁上,又摔落到了地面,整齐的倒在女子身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你用蛊,真卑鄙……”
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又是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骆宸使了七成力,这一下撞的男子内伤颇深,气血翻涌之下光鲜血就得吐上几大口。
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对男女,面对男子的说辞,大方点头。
“对你们这群倭寇,本王犯不着光明磊落。”
“你……”
嫌吵直接点了哑穴,再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这才甚有兴致的拉开女子的面纱。
“文贵嫔?!还真是令本王意外啊。”
骆宸半蹲下身看着痛苦到面容扭曲的文贵嫔,而文贵嫔此刻却根本没精力说话。
“可惜了给你下蛊的人,只教了本王怎么催发,没教本王怎么解。”
“你……放了少主,求你……我知道雍王的秘密,求求你,放了少主。”
大约是知道自己活不到天亮,文贵嫔咬紧牙关挤出这么一句,双手死死攥住骆宸夜行衣包裹下的手臂。
“雍王的秘密?!”骆宸嫌恶的看了眼文贵嫔的双手,“你若是想说雍王并非本王的王叔,而是先帝的亲生儿子这件事,那便免了吧。”
“你怎么知道……”
许是太过震惊到忘了疼痛,文贵嫔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站起身的骆宸。
这个近乎妖孽一样的人,到底知道多少,如果连雍王的身世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同雍王还有欧阳家的交易也都知道了?!
一眼就看明白了文贵嫔在想什么,对于这样的细作,骆宸向来大方。
“你不用好奇本王是如何知道的雍王的秘密,倒是本王的秘密,你们大约不知道吧?”
被一心蛊啃噬的血色全无,满脸惨白的女子,仿佛听不懂骆宸的话,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在此刻都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