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霄的动作每往前一点,车夫的眼神便狠辣一分。
最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一点就着的状态。
郑霄再往前,他已经做好了一刀刺穿他咽喉的准备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灵的女声从马车内响起,打断了两人生死难消的对峙:
“张力,有消息了?”
车帘先一步被人从里间撩起,绸缎柔软的波纹在郑霄指尖滑过溜走,露出里面女子清冷绝伦的面庞。
郑霄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收回了手。
目光迅速地在车厢内扫荡了一圈。
车厢狭小,空荡荡的,除了坐着的一位含笑美人,并不见其余的物件摆设,堪称是一览无余。
郑霄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落定在含笑美人身上,微微躬身:
“江掌事,我们公子有请。”
他抬手,做出一个请江姝静下马车的动作。
江姝静微顿,旋即扬起裙摆,纤细的指尖在郑霄的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上轻轻一搭,微微往下一按,便借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隐隐的梅花香随着江姝静鼓动的袖口飘散出来,在郑霄的鼻尖萦绕。
指腹上温热的触感很快离开,郑霄不禁有些愣怔,江姝静的反应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而此时,江姝静已经和车夫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山口处。
江姝静迈着细碎的莲花步,车夫大刀阔斧地迈着长腿,两人竟走出了出奇的一致和和谐。
车夫高大宽阔的影子投射下来,包裹住一侧江姝静纤细修长的身形,站在他们这群大汗淋漓的守卫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爽悦目。
只不过,对他们来说,温婉美丽的江姝静的确是赏心悦目,而她身侧格外高大的车夫就不那么让他们愉悦了。
有人横刀拦住了他,冷声道:
“我们公子说了,让江掌事一个人上山。”
张力眉毛吊起,双眼一瞪,当即就要发作。
江姝静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
“无事,我一个人就行。”
这是意料中事,江姝静本就只打算孤身一人前来。
毕竟她扣下了林束那个软骨头,谁知道吴晓明会不会借机发作,当然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可姜吕她们却不放心,也不忍心叫江姝静只身犯险,几番拉扯之下最终从所有护卫中挑选出了最凶猛强悍的张力,叫他扮作车夫的模样同江姝静一起上山。
不过很显然,吴晓明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江姝静安抚住了张力,捏着帕子,晃晃悠悠地迈开步子,往山上走。
可那把原本拦住张力的刀调转方向,又拦在了江姝静的面前。
江姝静愣住,狐疑道:
“我也不能上去?”
“江掌事当然可以上去,只不过——”
另一名守卫目光落在江姝静纤细的腰身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只不过我们要搜身,确保你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被他浑浊的目光刺到,江姝静退后了一步,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我什么都没带!”
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动作,那守卫眸中精光一转,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江姝静的袖口,猛地往怀中一扯。
“啊——”
江姝静口中惊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眼看着就要跌入那守卫掌心,张力突然发难,一脚踹开身边架着自己的郑霄,大跨步上前,伸手往江姝静腰间一揽,便又把人给捞了回来。
郑霄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拉扯,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眉眼倒竖,正要指着张力破口大骂。
眉心被一道银光闪过,他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江姝静的袖口,大声质问道:
“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姝静的袖子被扯下来一截,露出月白色的里衣,里衣袖口处被一根细长的绸带系住,勒出匕首的轮廓。
江姝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好将匕首从袖口抽出,扔到了一边。
想到刚刚那匕首离自己那么近,想到张力踹自己的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度,郑霄心中便涌出一阵一阵的害怕。
后怕涌上心头,郑霄抢过同伴的长刀,挡在了江姝静的面前。
面色阴沉冷静,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冷着声音命令道:
“把外衣脱了,我们要检查!”
此时,张力已经被人控制住,从江姝静身边拉走。
江姝静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他们中央,宽大的衣裙被风扬起,衬得她整个人娇弱又无力。
她的眼底蓄起红意,身形摇摇欲坠: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可郑霄却再不吃这一套,声音冷硬无情:
“脱!”
周遭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哄闹声此起彼伏,连隔壁驻守口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不安好心地叫喊着:
“脱!”
“脱!”
“脱!”
郑霄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眸底流露出威胁之色:
“你要是再不脱,我可就要找人帮你脱了!”
江姝静身子晃了晃,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慢慢抬起了颤抖的手,一颗一颗解开了襟口的扣子。
随着她的衣裙慢慢落地,周遭的声音缓缓地静了下去,围绕在江姝静身侧的空气也变得躁动不安。
郑霄却罕见的冷静,看着江姝静的目光不含一丝杂质,只有浓浓的戒备。
一个在袖口藏着匕首的女人,一个曾有机会取他性命的女人,纵然她生得再花容月貌,对于他来说也是危险的。
他上前一步,用刀尖挑起地上的衣裙,扔到了人群中。
自有无数双手涌了上去,替他检查这薄薄的衣裙中是否夹杂了不该有的东西。
随着那片水蓝色的布料在人群中被哄抢,一股甜甜的香味也在这片土地上散发开来。
郑霄轻轻耸动鼻尖,辨别出这是他曾在江姝静身上嗅到的梅花香。
他不动声色地往江姝静方向挪了挪,那香气似乎变浓了。
这香气似乎是从江姝静身上散发出来的,随着他的靠近而香味越发厚重。
这份厚重并不浓烈,而是能让人在无形中陷入其中,而渐渐忘记了它的存在。
他警惕地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江姝静身上仅剩的那件月白色里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