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
太子府。
整个太子府如今是噤若寒蝉,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忙碌,但是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因为太子爷昨天在宫里咳血了,被太医院的副院判,当着众多人的面揭露,说他得的不是普通的顽固咳疾,而是肺痨。
这下子,不仅是将皇上给吓着了,还将众大臣都给吓着了。
不用说,这是有人早早备下的,用来对付太子的局。
毕竟,太子这两年深居简出,就是以莲妃为借口,为莲妃食素祈福,佛堂念经打坐,虽然也处理朝政,但一个月里,上朝的日子最多不过三日。
但他很是小心。
只要是上朝的日子,都是准备良多,带的都是镇咳极强的药物,出门在外,可能会不自觉的咳嗽几声,但却绝对不可能咳嗽不停,咳到当众吐血的地步。
据说当时议政厅里有种奇怪的香,然后太子觉得不对,马上离开,却被一个小太监给撞倒。
太子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但也是七品内力傍身,哪有那么容易被一个小太监撞到,再被不知名的烟,呛到喉咙,咳得一发不能收拾,不能自已的大口吐血。
太子屋里,如今一共三个人。
太子,太医院院判,龚齐洪。
太子浓眉大眼,体长身直,两年的消耗,已经很瘦了。
这一日,更是饮食不思,看着很是憔悴。
他平时靠七成内力强撑着,还有些精神,让人看起来觉得他只是瘦,并没什么大病。
如今被拆穿的生死关头,一下子精气神都有些散了,大病之兆,如山倒。
当时太子吐血,常给太子把脉的王院判,自然比早早候在一边等着搞事的副院判来的晚。
副院判姓张,只是一个医药小世家。
而院判的王大人,却是出洛阳王家,是医药世家。
虽然不是一流世家,但是与顶流世家太原王氏渊源流长。
一连几任的院判,都是出自王家。
就连前朝也是,十任院判,八任都姓王。
副院判张大人给太子把脉,立时就判断太子不是一般咳疾,而是肺痨。
太子自然否认,一顿呵斥。
院判王大人也来的及时,说副院判误诊。
又说今天吐血只是一时情绪受激,又受了风,被熏香诱发啥啥啥,以前从没有吐过血,更没有咳过血。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
自然惊动了皇帝,太医院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叫了来诊脉。
自然,有人诊断是一般顽固咳疾,也有人诊断是肺痨。
当然了,诊断一般咳疾的,都是院判王大人的人。
诊断肺痨的是副院判张大人的人。
还有的两边都不站,不敢惹事上身,只说自己学艺不精,或许是一般顽固咳疾,或许是肺痨,只一次咳血之症,一时不好判断。
后来太后,皇后都惊动了。
也都来了议事厅。
最后几方博弈,只说给太医院院判王大人七天时间,为太子医病,国库里的医材任由王大人调用。
七天后,太子一天一夜都待在议事厅后的厢房,饮食起居,若还是咳血不停,那就必是肺痨无疑了。
此事太大了。
若七天后,太子还是咳血,证明是肺痨,那太医院的院判王大人就要被斩首,累及家眷,他那一脉只怕也会获罪,毕竟这不只是欺君之罪,还欺了天下。
就连太子的生母莲妃,只要也要被问罪。
若七天后,经过治疗太子并不咳血,太医院的副院判张大人就要被斩首,累及家眷,他这一脉不是流放就是发为官奴。
看得出来,副院判张大人是太后和皇后的人,也就是李氏的人。
皇后无子无女。
太子也不是皇后嫡子,排行第五,如今二十,生母莲妃出身卑微。
太后出自李氏,如今的皇上就是太后的亲子,皇后也出自李氏,李氏权势太甚,就是他是皇室的舅家,皇上也不可能容他。
毕竟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当初皇后无子,便收养了低位妃嫔的儿子养在膝下。
那时容妃十分得宠,容妃还生了两个儿子,两人在宫里斗得那是天昏地暗。
于是乎,三个皇子都成了牺牲品,被斗死了。
三个皇子都死了,皇上震怒,处置了容妃,又为皇后收养了一个病歪歪的小公主,然后,定下五皇子为太子,那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之上,其实还有一个哥哥,排行第二。
只可惜,母亲宫女出身,当初斗得太厉害,他为了自保,文不成武不就,只一味吃喝,长得似一个球似的,自然不能为太子人选。
从前不是,如今也不会是。
但是宫里还有一个七皇子。
七皇子如今十五岁了,他虽然没有养在皇后膝下,母亲也不是出身李氏。
但是她母亲的母家却与李氏有些渊源,本来之前也无甚走动。
母家更不
但,太子被立之后的五年里,她母亲与皇后走得越好近,她母家在李氏的帮助之下,如今也在当家成了毫族,她与皇后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此事。
不但是后宫之争,两党之争。
更是关于天下的国事。
若是太子出别的差错,都不怕,左右有皇上护着。
毕竟皇上最不希望的就是下一代的帝王与李家有关。
可是太子得的是这种病,若是治不好……
莲妃出身寒门,当初宠妃容妃与皇后之争,皇后几次落胎无子无女,收养的儿子都没保住,宠妃容妃,有权有势,同样没保住自己的两个儿子。
她一个寒门出身,名不见经传的,不但平安的生下了儿子。
儿子还康健的长大,武功有进,学业有成,若没有皇帝在暗中保护,怎么都没可能做到。
她看起来不受宠,平素皇上也不怎么来看她,似乎一切都只是运气。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皇上平素不亲近她,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就拿此事来说。
皇上此时就在莲妃的宫中。
本应该暴怒的皇上却并非惊怒交加,而是柔着声问莲妃。
“爱妃,你与朕说实话,太子是否真的染了肺痨……”
莲妃自然是知道太子病情的。
但是,她看着懦弱,实则为母则强,在皇帝的威压之下,宁死都不承认太子得的是肺痨。
哭得是惨兮兮。
一边哭一边求皇帝,仪态全无。
一个后宫妃嫔在皇帝面前仪态全无,若皇帝全无情意,此时就可以以失仪为罪名治罪了。
可皇帝不但没有治莲妃的罪,还上前亲自将莲妃拉起来,搂着莲妃长叹。
若太子真的染了肺痨。
一国不能无主。
搞不好,他真就要立七皇子为太子,毕竟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位了。
二皇子……老二是不成的。
就只剩老七了。
若真立了七皇子,那么,不但皇后与七皇子的母亲不能留,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当今的太后也不能留了。
李氏更不能再留。
皇帝一边拍打着安慰着莲妃,一边眼睛里却透着如霜雪一样的严寒。
李氏……
好一出大戏~!
……
太子府。
屋中只有三人,王大人与龚齐洪两人又仔仔细细的为太子把过脉了。
“此前龚大人帮殿下调理身体,虽然短期内未见奇效,但却将病情稳住了,不再恶化,可如今受了刺激,一下子将前后病兆激发,只怕七天之后,咳血越发严重。”
太子已经到了,一天咳血咳十几次的地步了。
若要是止不住,一天只怕要咳血一二十次。
那七天之后的厢房正常饮食起居,别说被折穿得的是肺痨,只怕,连性命都可能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