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和温尔他们分别以后，就坐车回家了，为了方便上下学，他在海棠市买了房，南城那边隔一段时间才会回去。

    叶川从车上下来，刚准备进门的时候，见到了站在一旁的保镖，他下意识打了个招呼，“李哥。”

    结果得到的却是一句，“先生从国外回来了。”

    叶川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父亲现在是已经回到南城了吗？我赶过去也赶不及了，好像只能想办法让管家爷爷帮我拖一会了。”

    “不是，先生不在南城。”

    “那父亲是还在路上吗？”

    “少爷，你还是先进去吧。”

    叶川有些慌，尤其是在门被突然从里面打开后，叶集的助理走出来时。

    林德跟着叶集工作的时间有十几年，基本上有叶集在的地方，他都要陪同跟随，为人忠心耿耿，只听从叶集的命令。

    叶川小时候会认识林之遇也有这一层的原因，因为林之遇是林德的远亲，算下来大概是叔侄。

    门被打开，林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冷着脸看了一眼叶川的方向，随后又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少爷，先生在等。”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叶集确实回来了，也确实不在南城，因为叶集本人已经亲自飞到了这里。

    林德很少黑着脸，还这么冷漠地说话，看来这次叶集很生气。

    叶川算是那种不怎么犯错的乖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叶集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又冷漠无情，但是还真没怎么骂过他。

    “林叔叔。”

    叶川慌得手足无措，同时还有几分羞愧，他下意识低下了头。

    林德不为所动，只重复了一句，“少爷，别让先生等太久。”

    叶川用手攥着自己的衣角，终于迈开步子。

    在经过林德身边的时候，叶川突然听到一句压低了声音的叮嘱，“进去先认错，他要是骂你别顶嘴，要打你就快跑。”

    叶川瞄了一眼，林德正偷偷给他使眼色，“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认错认快点就行。”

    叶川点点头，心里的慌乱和惧怕减轻了点。

    进门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客厅里的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背影高大，从这个角度看去，叶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却无形中传递出来。

    在叶川眼里，叶集是个强大至极又过分冷漠的男人，对于这样一个父亲，他总是敬仰与惧怕并存的。

    从他进来以后，叶集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叶川攥着手，头低着，小声喊道，“父亲。”

    一直背对着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他有一双凌厉的凤眼，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极具攻击性，像是蛰伏在黑暗里随时会出击的猛兽。

    叶集毫无疑问是个长相很出色的男人，但他身上那种冷漠是极具攻击性的，时时都向靠近者发出警告，让人远离。

    所以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眼角下有一颗很浅的泪痣，像命运所昭示的那样，前世今生，注定挣扎受困。

    “我对你很失望。”

    叶集略一抬眸，只说了这一句话。

    叶川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惩罚都要大，像是在说他辜负了期待，没能做到本该做到的事，从此以后也不再值得信任，从过去到将来都被一一否定。

    叶川其实从没想过能瞒住叶集，只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叶集对他很信任，从不放任何眼线在他身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许他第一天离开南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叶川攥着的双手越来越紧，眼睛也渐渐红了，从小到大，叶集没跟他说过什么重话，以至于这种情况下，他第一反应是委屈和愧疚，“我……”

    叶集不为所动，只是再次说道，“如果你的出现对另一个人来说，是负担和压力，就不该去打扰她。”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却直截了当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叶川抬起头，即便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了，也看着叶集的方向认真解释道，“父亲，我没想打扰她，我只是太想见见她了，这段时间我也没做什么……”

    叶集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下去，他声音低沉而沙哑，“那你想过她想见你吗？也许你自以为是的想念对她来说只是困扰，你能做的应该是忍耐和等待。”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很复杂，叶川看不懂。

    “我不会罚你，但是这次有谁帮着你一起，都会受罚。”

    “父亲，自作主张是我的错，不要怪管家爷爷和李哥他们，罚我一个人就行。”

    叶川最怕连累别人，这比直接罚他还要难受。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这样你才会知道自己一个人犯错会连累多少人，下次才不会再犯。”

    “可是，我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再给我同样的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叶川看着他，眼神真挚而坚定，“我想见她，于是我来了，我没有做错什么，我错的是提前出现，违背了您的要求。”

    叶集语气冷了几分，“你再说一遍。”

    叶川看似性子软，其实是个认死理的人，他不是看不到叶集生气的迹象，但仍选择重复刚刚的话，“好，那我再说一遍……”

    这时，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林德忍不住了，他突然敲了敲门，“先生，有个跨国会议要开始了。”

    叶集面无表情，“没空，推掉。”

    林德不死心，再次敲门，“对方是收藏了路易大师生前最后一幅画的买家，谈完说不定可以问问对方卖不卖这幅画。”

    叶集刚要拒绝的话停在了嘴边，迅速改口道，“通知各部门，十分钟后连线开会。”

    他似乎也没空管叶川刚刚要说的话了，“你的事，之后再处理。”

    说完这句以后便直接上楼了，叶川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见林德一进门便有些不解地问，“林叔叔，父亲是怎么了？”

    林德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一个一直走不出来的人罢了，明明知道自己会触景生情，还非要收集那些东西。”

    “只要你别踩红线，他就不会真跟你生气的，你这次算是踩到边缘了。”

    红线是谁，不言而喻，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在痛苦与怀念之中挣扎，然后屈服。

    叶川抿着唇，还是有些担忧，他不怕叶集罚他，但是却怕连累其他人。

    林德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教你一个好办法，那个小姑娘有没有给你送过什么东西，或者你们有没有合照，拿去给他看看，他这个人只有一个软肋，打点感情牌就行。”

    叶川想起自己才收到的钢笔，有些不确定，“真的吗？父亲不会一生气，砸了我的钢笔吧，弄坏了怎么办？”

    林德锤了他一下，笑道，“好啊，你小子，我还怕你挨骂伤心，给你各种想办法，你在这里倒心疼上那支笔了。”

    叶川点头，“温尔送我的礼物，当然要好好保存，父亲要是骂我打我，忍忍就过去了。”

    林德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最后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叶川的肩膀，“你比我们都强，正所谓雨已经很大了，撑伞也没用，那就直接往前走好了，不留遗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叔叔，所以你是支持我的？”

    “当然，我很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