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少年身着云水蓝的宗服,面无表情地垂眸打量着地上摔作一团的师兄师姐们。
“月师弟!?”
急于逃脱江行止制裁的竹笑赶紧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
月魄没骨头一样靠着树,看着五彩缤纷的一地亲传莫名扯了个笑出来。
“准确来说我在这闭眼歇息,被你们讨论厨艺的声音吵醒了。”
众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竹笑面色复杂地开口。
“稍等一下,我们先内部讨论一会。”
转身,就和队友们开启了互相甩锅的模式。
“是谁占的位置?这么大个人都没注意到。”
念久生慢吞吞举手。
“我刚打算在这里吃东西,然后你就跳上来了。”
竹笑一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闲来无事到处乱逛,看见念念坐在树上吹风就跳上去逗人。
他转头看向其余的人。
“我是看你在上面才过去的。”
“我和秋秋看到你们才来的。”
“我们也是。”
竹笑煞有介事地抬手,像衙门里断案的县令一样往下压了压。
“肃静肃静,咱们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注意到这小子?”
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可置信。
一群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吃点心的继续吃,还有几个人贴着脑袋说悄悄话。
“他是阵峰的。”
池青吹轻声提醒。
竹笑转过头去看,褐色的土地上还残留着阵法的气息。
甚至月魄为了他看得更清楚还特意用脚踢开了周围的落叶。
好嚣张啊,哥。
难道他们这么多亲传里就没一个懂阵法的吗?
竹笑下意识回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目光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一、二、三······七。
他不甘地再数了一次,终于承认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没一个懂阵法的。
“五宗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想到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能混上亲传不由得感叹一句。
“五宗好歹还有长老和宗主们坐镇,所以······”
江行止扫了一眼不太靠谱和过分离谱的同伴们,“有没有可能是咱们不太行?”
“我不知道你行不行,反正我很行。”
玄枝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陈梳云一拳。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东西。”
她神色严肃,大有玄枝敢还嘴就再来一下的架势。
玄枝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师弟吃糕点吗?”
念久生看着不说话的月魄眨眨眼,试图给这个师弟分享自己的糕点。
月魄歪头看着他手里的糕点,闻起来像是鲜花的味道,不用尝就知道很甜。
“这位师兄喜甜?”
“嗯。”
念久生点点头。
月魄眼睛弯了弯,这回的笑看起来真诚许多。
“那师兄可以去帐篷里找一个叫‘云绾’的丹修,你们一定会处得很好。”
一个合格的绊脚石要抓住一切机会给人制造麻烦。
不远处帐篷里的云绾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外面是岁月静好和谐友爱了,他们丹修在里面可是忙得飞起,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一个剑修可能还要维持一下高冷的形象,一群剑修在一块堪比八百只鸭子一齐叫唤。
“这位道友也是被虎头蜂所伤啊?好巧,我也是。”
“那玩意太凶,我左躲右躲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我们和别宗合作,本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拿到它的蜂蜜,没想到那蜂巢里还藏着一批,我们猝不及防挨了好几下。”
“你们还算好的了,我们在一处湖里碰到了怪鱼,那家伙的牙上有毒,碰一下就浑身发麻,我到现在才能开口说话呢。”
躺在另一边上的人说道。
······
“大哥,你们安静点好吗?”
古槐吟声音都哑了。
天知道他喊了多少遍,这群家伙平日里看着一个比一个高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话多起来了,是脑子烧糊涂了吗?
云绾没精力分在维持安静上,她蹙眉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那毒针一直往我手臂里钻,所以我直接把它连肉一起挖掉了。”
眼前的人正是在茶楼里遇到的剑宗弟子。
“白藏?”
云绾念出她登记在栗子本子上的名字。
“谁教你拿刀子直接剜的?”
她指着边缘透着淡黄的伤口问道,
“而且还没有清理过。”
这和被刀划一下就截肢有什么区别?
要是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也能算是标准的处理方法,但他们这么大几个丹修在这里等着呢,在解毒缝针和处理大面积肌肉缺失上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更麻烦的一种。
不知道是该先夸她反应快,还是骂她脑子转不过来。
“我拿湖水洗了的。”
白藏面无表情地纠正。
“那湖里有什么?”
云绾皮笑肉不笑。
“有鱼。”
她严肃回道。
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没有觉察出不对。
“那么脏的水你居然用它清理伤口?”
“它看起来很干净。”
白藏解释道。
烛火晃动间一道反光吸引了她的视线,“就像你的耳坠一样漂亮,干净的、剔透的,像是紫蓝色的星河。”
“那你应该明白好看的外表下往往包藏祸心。”
白藏:不太明白。
“训练的时候长老有说过剑修的体格只略逊色于体修,砍了一刀后很快就能自己恢复的。”
白藏眨眨眼,试图平息她的怒火。
“你们亲爱的长老也是剑修,剑修嘴都硬。”
云绾一边说话一边处理着伤势,“更何况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没到和体修一较高下的程度。”
白藏像个乖巧的布娃娃一般任她摆弄。
病人虽然胡来,但好在配合度很高。
云绾照例收拾好后嘱咐了几句,还未等喘口气又听见古槐吟喊她的名字。
到了现在这个人手极度紧缺的情况,云绾几人也顾不上最开始的分工,谁有空谁上,忙得像花园里的蜜蜂。
掀开布帘,洛槿白正扶着盛晏清往里走。
“找个地方坐吧。”
她往里面一瞥,密密麻麻全是人。
“或者找块地坐也行。”
她从善如流改了口。
“盛师兄、洛师兄,这里。”
一个剑宗弟子向他们招手,“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挤一挤。”
洛槿白道谢后扶着人在床边坐下。
“盛师兄,你这么厉害也被那虎头蜂蛰了呀?”
那弟子一点也不畏惧盛晏清的冷脸,自来熟地攀上他的肩膀。
盛晏清摇摇头,“我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
栗子向洛槿白询问着情况,云绾蹲下挽起他的裤腿。
紫黑色的痕迹在他腿上缠了一圈,像是章鱼的触手恨不得将面前的猎物缠绕至死。深色的痕迹中隐藏着一些细小的血孔,毒素就是从这里进入的。
“很严重吗?”
洛槿白有点担心。
“能治,不过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
云绾给他喂了颗解毒暂时控制住毒性,又低头取了些血液样本打算研制专门的解毒丹。
盛晏清将解毒丹压在舌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根据云绾对剑修的了解,这些大概率不是她爱听的,索性当个聋子哑巴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小刀划开他的腿,毒素混在血液里顺着灵力的引导往外流。
大抵是云绾的脸色太难看,盛晏清也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想法,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落到洛槿白的身上。
(看我有什么用?病人要听大夫的话。)
洛槿白不敢打扰云绾治病,只是用神魂传音和他交谈。
(你知道我还有多少事没做,而且每天还要练剑呢,躺床上可什么也做不成。)
盛晏清趁云绾的注意力都在腿上伸手拉了拉洛槿白的衣袖。
(我可帮不了你,自己和她说去。)
洛槿白笑眯眯地拂开他的手,一双凤眸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压都压不住。
(她不理我,你帮我求求情吧。)
盛晏清不死心。
云绾一抬头就看见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
合着只有她自己累成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