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瞪大双眼无法确定其中到底封存了多少具尸体,因为那些尸体已经被黄绿色的胶状物完全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整体。
透过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可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骷髅相互交错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片错综复杂的树根。这些骷髅早已失去了皮肉,只剩下惨白的骨骼暴露在外,但它们却仿佛依然有着生命一般,不停地扭动、挣扎着。
尤其是那一颗颗狰狞的头颅,长着尖锐的下巴,空洞的眼眶里似乎还闪烁着痛苦与怨恨的光芒。它们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受苦的冤魂,正拼命想要挣脱束缚,重返人间。
秦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头盔刨出来的那个小洞,不时有风吹出来,发出尖啸的哨音,秦朗不清楚这琥珀墙后究竟通往哪里,但既然有风吹过,那就证明这条通道也是有出口的。
秦朗没心情欣赏这猎奇的人体琥珀墙,正思考着要怎么通过时,地上蔓延开的黄绿色液体逐渐流到他的脚边,伴随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秦朗皱褶眉头赶紧躲开,他发现,这堵墙正以非常快的速度融化。
已经有骷髅露出了部分肢体,那红到骨子里的颜色让人想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些尸体生前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堵墙并不是秦朗最开始判断的琥珀。
他看着那原本坚硬无比、支撑着人体结构的骨头,此刻正随着黄绿色凝膏状物质的逐渐融化而无力地耷拉下来。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人的骨头可是相当坚固的,但这些骷髅却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橡胶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恶心感。目光再次转向那堵凝膏墙时,发现从上面融化流淌而下的液体竟然还掺杂着一些细碎的肉渣!那些肉渣在黄绿相间的液体中若隐若现,尽是从人体上剥离下来的。
饶是秦朗这样跟死尸打惯了交道,见过无数猎奇事件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胸腔里的翻滚,有想要呕吐出来的冲动,看着这一堆凝膏状的墙,秦朗没来由的想到一种东北的美食——肉皮冻。
连肉带皮在高温下煮化,随后在立刻冷冻,让那一锅肉汤迅速凝结,弹弹的,有些像果冻,当然,见识到了眼前这一堆人肉所堆砌成的凝膏后,秦朗今后基本就告别肉皮冻了。
眼前这凝膏墙,赫然就是人体在被高温烧化身体后,又迅速遇冷所形成的,看着那群还保持逃跑惊恐状态的骷髅,秦朗越发好奇当初事发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估摸等了半个小时,这堵凝膏墙终于融化完全,此时这条通道里的味道几乎让人喘不上气了,秦朗拿了两张符堵在鼻孔里,脑袋被熏的晕晕的。
那群骷髅架子在凝膏融化后,也随着化在地上,成为一摊鲜红色的泥,失去了那层凝膏的庇护,它们终于要进行正常的时间腐化,秦朗捂着鼻子快速通过这处腐化场,一连往隧道深处跑了十几米,直到周边的空气逐渐冷了下来,才小心翼翼的把符纸从鼻子里拿出来。
“这是真够恶心的。”
周边的消毒水味逐渐没有那么浓了,看来整个地下通道味道的源头就是那堵人体皮冻,秦朗满心思都是想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他再次运炁照亮四周时,才发现这里的隧道墙壁变的比医院下面的那里更加的古老些,从砖材就能看出来,医院下隧道墙壁用的是红砖,而这里却是青石砖。
而且这条隧道明显更加宽敞,秦朗看着地面,甚至这条地道里还铺了一层铁轨。
秦朗心里有了些猜测,忙又沿着隧道墙壁向后看了看,果不其然,医院下的那条地道被修着接通了这条地道,而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什么,医院下地道会出现岔路。
因为当年北风精神病院的院长本就是想修一条地道连接这里,只不过中途没定好方向,挖偏了而已。
那这条地道,又是通往哪里的呢?
秦朗脑中拼凑着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北风精神病院遗留下来的线索,似乎当年幸存下来的病人们,我无一例外的都想要寻找传说中,鬼子在春城地下某条防空洞里遗留的宝藏。
秦朗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他继续往地道深处走去,希望在沿途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让他失望的是,这里似乎除了偶尔吹来的阴风,剩下的什么也没有。
秦朗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确定此时走到了地下哪处,这条地道似乎幽深的没有尽头,一路修到了地狱里去,好在他还可以一条路走到黑,不至于在地下迷失方向。
前方那股吹拂而来的冷风,仿佛带着丝丝寒意,不断地侵袭着秦朗的身体。随着他逐渐靠近,这股寒风愈发凛冽起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秦朗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努力抵御着这寒冷刺骨的风。而眼前的地道,修建得极为奇特,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风口。地道越往里延伸,空间便急剧收缩,其形状恰似一个倒置的喇叭口一般。
渐渐地,秦朗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直立行走了。地道变得如此狭窄低矮,以至于他不得不弯下腰来,以一种近乎半蹲的姿势,艰难地一步步向前挪动。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周围凹凸不平的墙壁。
“这究竟是修来做什么的?”
如果这里是防空洞的话,那突然缩窄的这条路,貌似一点用都没有,反而碍事不少,这感觉非常不好,就好像根本不是给人走的一样。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朗举着手,接着炁发出的光,往喇叭口深处照去,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正前方,赫然平躺着一具早已白骨化的尸体。与那些被封存于人体皮冻中的尸体相比,眼前这具显得格外不同。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具白骨至少还保留着一份死后的安宁与尊严。可以想象得出,这个人或许没有经历太多痛苦的挣扎,而是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如今只剩下一堆白骨,但仍能让人感受到曾经属于他的那份体面。。
秦朗蹲着身子挤了过去,这具白骨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只不过上面明显有被灼烧过的痕迹,秦朗找不出它的死因,不过看着它安详的躺姿,倒不是像死于他杀的。
这具白骨更像是死后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秦朗往更深处看,再往里面,似乎就越是狭小,甚至不得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里面挤了,这让秦朗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毕竟是一个人,但凡被困在里面,结局只有活活的饿死,国外貌似就有过例子,想想就很绝望。
勉强往里面又爬了几米,地上铺了一件白大褂,秦朗强抻着手臂给够了出来,衣服上面残留着黑灰,一样的被火烧过。
秦朗翻着白大褂,大褂衣领上别着一个证件,上面的照片秦朗认识的很,可以说化成灰都忘不了。
正是北风精神病院的院长——马文真。
秦朗往这条地道深处看了一眼,狭窄的几乎只有十几厘米,更深处只可能更窄!
难不成这马院长脱了衣服后,活生生的从这条窄道里钻了进去?!
在所有文字记载里,北风精神病院里的一切,都随着当年的那场大火被烧的无影无踪。
但是从现在所呈现的种种迹象来看,那位马院长,当年恐怕早就脱身了,至于正常人能不能从这么窄的洞钻出去?丫的都有鬼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至于这条地道里的那些诡异,不管是那具骷髅,还是变成皮冻的那些死尸,一切都要追源到当年的火灾了。
不管那场大火是因为什么烧起来的,北风精神病院里的那些人通通下到地道里,大部分人不知什么原因堵在这条地道里,被大火与高温吞噬,最终相互交融,变成了肉皮冻封堵住地道,变成了挡路墙。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则从通往春城大桥的那条地道逃了出去,这么些年来隐匿在春城的阴暗处,却一直没有放弃的,在寻找当年马院长的遗产。
“呵...当年恐怕有机会知道一切的,都化成肉皮冻了。”
秦朗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他搞清楚了当年那场大火下,马院长的去向。
这个世界上,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秦朗能预见到,距离跟当年真相的距离,不远了!
......
眼瞅着又到了即将天亮的时刻,几个身影匆匆离开市里,往乡下走。
“她快不行了,不如把她丢了,也省事不少!”
“不行,这次没办好差事,主子一定会责罚,把她带回去!也好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
“对,正好也算有个背锅的。”
这几个人其实就是之前被马局特意安排送往穷街陋巷的清洁工们。此刻,他们正背负着那个已然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巫医生,一路紧赶慢赶地拼命前行着。经过一番艰难跋涉之后,他们终于成功出城,并毫不犹豫地朝着城郊的方向径直奔去。
话说这春城市郊可真是别有一番景象,除去那些位于城乡结合部略显杂乱的区域之外,如果继续向外走上那么一小段路程,便会抵达那一片堪称整个春城最为豪华富贵之所——成片的别墅区。这里可是汇聚了无数春城上层社会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知道,能够入住这片别墅区的人绝非普通之辈,就算您只是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和脸面踏入其中一步。
用洋气点的词来讲,这里面住的可都是“old money”。
要不有句话讲的好呢,住公寓的是小资,住别墅的是大款,真有钱的住山里。
这几个清洁工不敢就这么大咧咧的往山上闯,毕竟干的都不是体面的事,虽然这里面的每一户都不干净,但他们得照顾主子的脸面。
“走吧,从后山走,跟主子复命。”
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壮汉,在提起那所谓的主子时,十分显眼的表露出畏惧的神色。
后山小道,他们正要越过围栏,却听一声婉转的嗓音叫住了他们:“你们回来迟了。”
这如同清澈山泉水流淌而过所发出的悦耳动听的女人声音,悠悠地传入了在场几个清洁工的耳朵之中。然而,对于这几个人来说,这个美妙的声音却仿佛化作了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寒冰之刺,深深地扎入他们的骨髓,使得他们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此时,山上呼啸而过的寒风无情地吹打着众人的身躯,寒冷彻骨。但相比之下,女人那冰冷至极的声音更像是能够穿透灵魂的寒芒,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一头体型巨大、近乎两米高的雄壮雄鹿缓缓地从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这种野生动物通常都是非常警觉且惧怕人类的存在,但此刻它却显得异常大胆,昂首挺胸、步伐稳健地朝着那几个清洁工径直走去。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步步逼近,那几个清洁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们只能紧紧地低下头去,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当这头雄鹿逐渐靠近之后,它那双锐利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被其中一个清洁工背负在背上的身影——那个早已面目全非、几乎不成人形的巫医生。紧接着,只见这头雄鹿竟然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句清晰可辨的人话:“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额...是...”
这大冷天,清洁工却没来由的额角冒汗,甚至身上打起了摆子,雄鹿那双眼睛,却流露出人类才有的情感,那婉转的声音冷笑一声:“呵呵,走吧,你们的主子等急了。”
“看来又要奖励你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