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伟被警察带走了以后,原本充满年味的屋子,因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它瞬间变得犹如死寂一般的安静。与窗外楼下充满年味的,正快乐放着鞭炮的邻居相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客厅沙发上,贝苒看着满脸焦愁的云姨,她心疼的安慰她:“云姨,周叔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儿的。”
“苒苒,”简云扭过头与女孩目光对上,她嗓音有些喑哑地问,“你相信你周叔么?”
看着对方眼里有所期待答案的神色,贝苒没半分犹豫道:“我相信周叔。云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证据,证明周叔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款。”
“怎么找?”简云视线从她脸上收回,“现在是过年期间,他们公司大多数人都放假了。别说找证据,我们连江氏集团内部大楼都进不去。”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贝苒脑海里忽地想到什么,“对了云姨,我们可以找——”
‘律师’二字刚到唇齿边,贝苒就听见云姨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紧接着就见云姨拿起手机朝着房间走了进去,随后一道关门声‘砰’地传了过来。
十多分钟后,简云打完电话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贝苒瞧她脸上的神情明显见失落。简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后,这才开口:“目前我知道的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你周叔的案子。”
贝苒心愣了一下,蹙眉不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
简云说:“因为江氏集团的法务部是国内顶尖团队,即使有律师接了,我们的胜算率,多半是输。”
贝苒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看云姨心烦意乱的闭上了眼,她也便不再出声打扰。
窗外天气很好,客厅静寂一两钟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响起,简云伸手拿起来一看,是法国那边的朋友打来的,她快速摁下接听键,开口:“ALL?,Louis.\/喂,路易。”
贝苒坐在边上听着云姨用法语和对方交流,至于他们在说什么,从云姨说话语气中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关于周叔的事儿。
三言两语讲完电话,没一会朋友就发过来一条信息,简云迫不及待点开短信内容看了以后,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对方的手机号。
“喂,是惟瀚事务所的曹律师么?您好,我是Louis——”
没等简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曹律师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家的事儿Louis已经给我简单的说了一下。这样,你后天上午十点来趟律所,你再详细的给我讲讲。”
简云点头,“好,行。那我就不打扰曹律师过年了。”
见云姨打完电话,贝苒忍不住问:“云姨,对方愿意接么?”
简云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接不接,他让我后天上午十点去趟律所。”
“那后天我陪你一起去。”
“嗯。”
—
周一,初二早晨九点半,温和的太阳袅袅高悬在上空,它散发出来的热量笼罩着整座城市每一个地方。
简云开车带着贝苒来到惟瀚事务所,当身穿西装革履的曹律师见到有些眼熟的贝苒时,他大脑恍惚间像回想起了什么。
会议室里。
简云讲述完整个事件后,曹律师面色平静且十分淡定地对她们总结出两点:“第一,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额资金,资金数目是多少你们也不知道;第二——”
“曹律师,”简云极力打断,“我老公是被他们诬陷的,他没有私自挪用公司什么巨额资金,他的人为我最了解了,他是不可能的。”
曹律师十分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认真回道:“简女士,您也知道在法律上讲的是一个证据,但你们手上目前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额资金。你懂么?”
会议室寂静半晌,曹律师见她不再打岔,他继而道:“第二,你们不知道是谁举报的。还有,你们想和江氏集团打官司,赢的几率不大,准确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话音刚落地,就听见女孩突然喊他:“曹律师,您是在怕么?”
听着被对方很不礼貌的质疑,曹律师不禁地笑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问:“小姑娘,你叫什么?”
“贝苒。”贝苒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
曹律师低眸又笑,意味不明所以,他慢条斯理抬起右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对她再次松口:“名字挺好听的,是时光荏苒的苒么?”
“是。”
经半个多小时的交谈,贝苒和云姨离开律所后,曹律师回到办公室,他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拨通了江樾的电话:“喂,你猜我今天在律所见到谁了?”
那头江樾懒得猜,他含糊不清道:“有话就说。”
当曹律师说出‘贝苒’名字的时候,江樾原本在刷牙的手瞬间停住,半晌,他吐掉着满嘴泡沫,语气有些不淡定地问:“她怎么知道你开的律所在哪儿?你没把我替她赔钱的事儿告诉她吧?”
“没有。”曹律师说,“她们家出事儿了,而且和你们家公司有着很大的官司。她叔叔你应该认识吧?她这叔叔有可能要面临,几十年的牢狱。”
江樾眼神倏然一变,语气着急:“怎么回事?”
.......
回家的路上,贝苒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忍不住对云姨说:“云姨,刚才在律所的时候,我感觉那个曹律师好像认识我。”
简云一怔:“不会吧。”
“我也不太确定,但我就是感觉他好像认识我。”
“有可能你们以前见过,”简云一边开车,一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
贝苒睥睨她一眼,无语得不想说话。
叮叮叮——
连接蓝牙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两人相继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是曹律师,简云手指轻轻点了下接听键,出声:“喂,曹律师。”
“你们这案子,我接了。”曹律师说。
一听对方愿意接,两人眼睛瞬间一怔,简云心里虽开心,但她知道像曹律师这样优秀的律师,收费肯定要比其他律师高,她语气略带淡定地询问:“曹律师,您这费用怎么收?”
电话那头曹律师思忖片刻后,说道:“费用这方面,你们看着给。”
看着给?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旋即听到曹律师又说:“你现在有时间带我去趟警局和你先生单独聊聊么?”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简云赶忙道。
“好,那我在律所等你。”
双方挂断电话后,贝苒问:“云姨,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还让我们看着给律师费。”
“过年期间有律师肯接你周叔的案子,我们就不要在这谈论他改不改变主意的事儿。”
前方三十米有个调头指示牌,简云一边说,一边手打着方向盘将整个车身迅速改变车道,她往前继续开了一段距离后,在转弯处又迅速调头往回开。
—
江樾从曹律师口中得知周叔此事后,他有些严重怀疑是郭梅在背后搞鬼,上次爷爷突发住院也是因为她把江明忠和徐秘书的亲密照私自发给了爷爷。
江樾背靠着后椅坐在电脑桌前,手里拿着一张中年男女私下会面的照片。而照片里,男人的脸被他用马赛克打上,女人却清晰可见的是郭梅。
“郭梅......”
江樾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他漆黑的眼仁像两颗寒洞,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有句话送给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完这话,江樾又冷笑了一下,他收起照片装进信封里,然后拉开抽屉将信封整个放到最底层压着。下午一点左右,江樾接到曹律师打来的电话:“你可能不知道害周建伟进局子的人是谁。”
“是谁?”
“魏明。”
当听到‘魏明’的名字,江樾确实没想到会是他。电话里,曹律师说:“昨天他律师来找过周建伟。周建伟说,他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伪造出,他有私自挪用公司资金三百万的证据。”
“三百万!?”听到周叔被诬陷挪用公司资金数目那么多,江樾整个人瞬间被气笑,“魏明这是想找他当替罪羊啊。”
曹律师道:“周建伟能被他精准选中当替罪羊,想必郭梅私下调查过贝苒,知道她和周建伟关系不一般后,告诉魏明的。但好巧不巧的是,周建伟正好是魏明部门的一个项目组经理。”
“这个我知道。”
“你私下还调查过他?”
江樾深吸一口气,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后,便不再说话。
电话两端安静数秒,曹律师问:“那.....周建伟这件事,你想好怎么解决了么?如果魏明一旦以公司名义向法院起诉,周建伟必坐牢。”
“他不敢。”江樾面无表情站在阳台边上,眼神笔直地盯着前方的风景,语气如冷风中的冰霜,带着几分警告,“别忘了,我们手上有他赌博欠债的证据,如果他想让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大可尽管试试。”
闻言此话,曹律师不得不提醒他:“江樾,你最好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毕竟你还未接手你家公司。如果让江老爷子知道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私下调查魏明,你觉得江老爷子是听你的,还是保全公司利益为准?”
魏明在公司做事多年,又得爷爷器重,而且他手里掌握着公司大部分人脉和资源。更何况,爷爷不可能为了一个员工而开除他,如要开除一个人,那必定是员工。
公司少了谁都可以运转,但唯独不能少了人脉和资源。
周叔这事儿处理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棘手也确实棘手。只是江樾没想到郭梅会利用魏明来陷害无辜之人强行入局。
他不得不承认,郭梅这一箭双雕的手段确实高,为了达到目的,做的事也是漏洞百出,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江樾低眸沉思了会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撩起眼皮再次盯着不远处的风景,松口:“我自有分寸。”
听他执意要这样,曹律师也不再多说什么,“行。这边有什么新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嗯。”
江樾嗯了声,便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