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大营中,相顾无言,孔融总感觉有很多莫名的目光看着自己,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哼,谨守城门,不可懈怠。”一挥袖子,孔融快步走下城楼,王子法等人连忙跟上。
城外大营,太史慈回到帅帐,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性急的管亥连忙问道:“主公,下一步我们去哪?”其他人也认真的等着太史慈回答。
太史慈沉吟一番道:“此事请容我思量思量,先拔营退回太平村。”
众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毕竟这种重大决定确实不好下。
第二天一早,整个营寨动了起来,围墙被拆除,帐篷被收起,数万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北海之围遂解。
虽然北海危机已过,可影响却并未消散而是越传越广,孔融擅自抓捕部下妻子导致流产的事件使得孔融的声望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尤其这位部下还是劳苦功高素有声望的,有这例子在前,还有几人敢出仕北海?虽然也有消息传出,孔融抓捕太史慈妻子的原因是其妻是太平道圣女,为朝廷法纪不得不为。可黄巾之乱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那时候张角的女儿还是个小女孩,能起什么作用?而且就算她罪有应得,可她已经是太史慈的妻子,而且帮助夫君稳定北海也有功劳,北海能那么稳定也有他一份功劳,不看她的面子,看太史慈的面子也不能这么做。更何况现在的朝廷还有多少威慑力?为了一个无甚威严的朝廷就擅自动自己部下,只能说孔融太过于迂腐,袁绍等人表示理解不了。
而太史慈率众脱离北海后,各方势力心思都活动起来,无论是太史慈的名望还是其所掌握的势力都是非常值得拉拢的对象,而且从太史慈最后对事件的处理来看,太史慈是个相当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不会怒而兴师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了。想像一下,现在追随太史慈的人口就有数万,凭其威望,若是下定决心挖角的话,至少有十几万人追随,再加太史慈部下数个猛将,还有最重要的文武双一流的太史慈。若是这股势力归附,瞬间就能将实力提升一大截,于是,各方势力纷纷有所动作。
……
太平村
现在的太平村面积扩大了近十倍,无数营帐将村子整个包围,无论官道还是荒地上都有士卒的身影,只是所有人的黄巾都摘了下来。
帅帐内,典韦与太史慈二人正在帐内交谈,典韦劝道:“师弟,曹公现为一州之主,向来与你亲厚,之前也透露过招揽之意,不如此次便顺势投奔。你之前救过曹公的命,前几日还帮了曹公大忙,若是投奔曹公必不会亏待与你。”
典韦的话太史慈也深以为然,理性上来讲,貌似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跟着最终的胜利者什么事都省了。只是太史慈总觉得有些别扭,好似还缺了点什么一样,这种感觉一直缠绕在心头,让其总是下定不了决心。
典韦还要再说,太史慈打断道:“师兄,再让我想想。”
“唉!怎能如此婆婆妈妈。”典韦气恼的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帅帐,只留太史慈独自沉思。
过不多时,帐外亲兵突然禀报道:“大人,北海孙功曹携一队粮车前来拜见。”
“快请。”太史慈吩咐道,同时心里纳闷,这时候孙邵来是要做什么?还是带着粮草。
很快,一位中年文士走进大帐,抱拳道:“邵见过中尉大人。”
太史慈苦笑道:“现今吾只是一届白身,之前的官职长绪又何必再提?”
孙邵正色道:“既然如此,子义,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相国不愿认错,但命我带了一万石粮草过来,还请收下。”虽然嘴上不认错,但送了粮食过来意思很明显了,相当于承认之前的错误。
太史慈也不扭捏,抱拳道:“如此,谢过相国了。”这一万石粮食可算解了太史慈燃眉之急,这数万人的人吃马嚼每天都是天文数字,太平村和大家带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几天的。
孙邵点点头,接着说道:“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太史慈问道:“不知还有何事?”心里暗道,不会是孔融要让自己回去吧?
孙邵道:“子义,可想过未来出路在何处?”
太史慈摇摇头道:\\\&还不曾想过。\\\&
孙邵一听来了精神,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既然子义并未有去处,吾倒是有条明路,就看子义动不动心了。”
一听这话,太史慈抱拳道:“愿闻其详。”
孙邵道:“吾为人做说客而来,子义有所不知,吾在孔北海手下并不得重用,孔融其人虽重文但多清谈,重形式而轻时效,王子法等凶辩小才引为心腹,将祖宗之法奉为圭臬不知变通,于人于己都很苛刻,实在不是明主,若非有子义在,北海危矣,可现在子义被逼走,北海前途无亮。”孙邵吐槽了孔融一番,话音一转说道:“可现在有新的选择,东莱刘繇日后将被封为扬州刺史,刘正礼乃汉室宗亲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实力不凡,素有贤名,往日便与我等亲善,现正招兵买马,子义若是此时投奔正是雪中送炭,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一听是刘繇,太史慈暗自摇了摇头,这刘繇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含金量比刘皇叔高得多,其兄刘岱曾是衮州刺史,也算是累世豪门,若是太平年景还好,可在这乱世也只是个最后泯然众人的军阀而已,熟知历史的太史慈怎么可能投奔他。
“子义……”孙邵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刘繇的好处,还对太史慈大倒苦水,显然在孔融那受的委屈不小,太史慈静静的听着,孙邵提到一件事,之前孔融在路上看见一个人在坟墓边哭泣自己的亡父,脸色却一点都不憔悴。孔融认为此人心不诚,于是将此人杀了,而自己据理力争却被无情否决。这故事一下子引起了太史慈的共鸣,这不就跟自己差不多吗?只会教条式的按照书本上行事,而不懂的变通,自己和这人一样,太冤了。随后孙邵还提了孔融的一些言论,比如孔融说吃不认识的人不过是一只能说话的鸟兽罢了,就像狗吃了一只狐狸,一只狐狸吃了一只鹦鹉一样。太史慈大为惊讶,可能是经常外出公干,根本没经历过这种名场面,孙邵的话几乎颠覆了太史慈对孔融的印象,也暗自庆幸自己离开了孔融。
晋朝的杨泉在《物理论》中记载了这件事,说汉末有个叫管秋阳的人与弟弟及其同伴,因避战乱而结伴同行,天下雪断了粮食,管秋阳就对弟弟说:“现在如果不吃你的同伴,我们三人就一起死。”於是兄弟俩一起杀了这个同伴,得以活下来。孔融对这件事的看法是,管秋阳爱惜父母赐予的身体,所以吃了同伴,没有什麽错,因为这人只是一个同伴,不是朋友,管秋阳吃的那个人,不过是一只能说话的鸟兽罢了,就像狗吃了一只狐狸,一只狐狸吃了一只鹦鹉一样,没什麽奇怪的。
南朝梁元帝萧绎撰写的《金楼子.立言》里也记载了孔融的吃人理论,不过有些不同:三人同行,两人聪俊,一人底下;饥年无食,谓宜食底下者,譬犹蒸一猩猩、煮一鹦鹉耳。
孔融认为人饿起来的时候,聪俊者可以把底下者、愚蠢的人吃掉,就像吃一只猩猩或者鹦鹉那样。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孔融的真实内心是什么样子,其对所谓孝或礼法的认知已经很偏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