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回到云巷，蓁蓁和虞姝还在院里的凉亭中玩闹着。

    郑子衿让豆芽去把屋里的暖暖和安安抱出来，好让两姐弟也透透气。

    她刚坐下，顾蓁蓁就一脸笑意地贴上来。

    “娘亲，姝姝说肖奶奶今天在家蒸了叶儿粑，我待会儿想去对面玩儿。”小丫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郑子衿心中一柔：“可以，不过你们师父给布置的任务可完成了？”

    自从回了云巷，冷卫就好像在顾昀身边常驻了似的，蓁蓁练武的事情也没有耽误下来，并且还在小丫头的软磨硬泡中，让冷卫把虞姝也教了。

    现在两个小丫头每天除了习字和玩耍，就是完成冷卫留给她们的训练任务，待顾昀从学院回来后，冷卫还会时不时的检查一下，如果因为贪玩没有完成，第二天可是要加倍训练的！

    听到娘亲的问话，顾蓁蓁连连点头：“放心吧，今天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师父要是想检查，我们肯定能过关！”

    “那好吧，不过晚饭前你得回来，肖婶子受病的身体也不知好透没，你们别太闹腾了，让她多休息休息。”郑子衿笑着答道，同时提醒蓁蓁要早些回来。

    小丫头甜甜地应了一声，然后拉起虞姝的手就往门外跑去。

    郑子衿坐在亭中看着，嘴角露出几分淡笑，一时竟有些感叹孩子的成长速度。蓁蓁现在能跑会跳，早就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窝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团子了。

    “唉…”轻叹口气，她接过豆芽手里其中一个孩子。

    暖暖的小脸儿粉嫩嫩的，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娘亲的脸后，伸出小爪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睡在豆芽怀中的安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也开始闹动静，哭的声音敞亮。

    郑子衿连忙让豆芽坐到身旁，嘴里开始哼出曲调儿，想逗安安开心。可暖暖见到娘亲不看自己了，居然跟着哭闹起来。

    二重唱实在令人脑子发疼，花了好一阵儿功夫，才把姐弟俩哄好。

    “也不知道他们又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郑子衿无奈扶额。

    突然觉得，像蓁蓁这样长得快也挺好的，不哭不闹，有自己的事情做。

    当然了，孩子长大有自己的空间后，她和顾昀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过二人世界。

    想想这段时间，除了成亲礼那晚，后面因着两个孩子的摇篮放在主卧里，两人都好长时间没有亲热一番了……

    毕竟旁边睡着孩子，家中又没找奶娘帮忙照顾什么的，总归不太方便。

    想到此处，郑子衿忽觉得面容发烫。

    天呐！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之前闲得太过发慌，脑子里的思想都歪了！

    ……

    傍晚，顾昀从学院回来后，一眼就看到子衿领着豆芽，抱着两个孩子在廊下散步。

    见他回来，郑子衿还特意把襁褓倾斜，拿起孩子的手朝他挥了挥：“你们看，爹爹终于回来啦！”

    豆芽也学着她的模样斜抱着，只是没把孩子的手拿出来。

    “嗷嗷呜呜……”

    两个孩子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但看到此番场景，顾昀的心头却被一种幸福感所包裹。

    “回来了。”顾昀走近，从豆芽手里把安安抱过来，对郑子衿问道，“他们今天有没有闹你？”

    “没有，就因为争宠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哄好了。”

    “是吗，两个小家伙儿还这么小，居然都学会争宠了？我在的时候怎么不争？”顾昀笑着质问，顺便点了点暖暖和安安的小鼻头，引得两者咯咯直笑。

    郑子衿抿了抿快要翘起的嘴角，瞧他一副‘孩子偏心，我也要看争宠’的表情，她倒是清楚暖暖和安安是随谁了。

    两人站在廊下又说了会儿话，顾蓁蓁便跟在后头从对面回来了。

    只是她神情垂丧，显然遇到了什么事。

    “蓁蓁，你这是怎么了？”顾昀开口问道。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才从对面回来，她不是一向最喜欢和虞姝玩了吗？以往都高高兴兴的，怎么今天回来这副模样？

    “我…我刚才看到肖奶奶咳吐血了。”顾蓁蓁伤心地看向顾昀和郑子衿，眼眶里的泪珠直打转儿。

    闻言，两人面色一惊，郑子衿急切地询问起事情原由来。

    顾蓁蓁抽噎着，把方才看到的经过说了出来。

    其实自去年冬天开始，肖婶子就一直咳个不停，去看过大夫，也只说是感染了小风寒，开几贴药，慢慢服下便会好。

    可这风寒药一直喝到年后，仍不见大好，才落下这时常咳嗽的毛病。

    作为邻里，郑子衿自是送去过很多关心问礼。

    肖婶子为人客气，说人老了，就容易落下病根儿，让他们不用担心。

    后面肖婶子也不常过来走动，待在屋里就没怎么出来过，她的身体状况都只是听虞姝说‘奶奶说她身体没问题’。

    熬到现在，他们还真以为肖婶子大好了，却不想竟然严重到了咳血的程度！

    听完顾蓁蓁说的话，肖婶子咳血后并没打算去看大夫，顾昀不放心，叫了程禾去喊回春堂的大夫过来。

    同时看向郑子衿递来的眼神，两人都想着亲自过去瞧瞧，万一真的很严重，他们能帮就帮一把。

    将孩子递给豆芽抱住，两人来到对面敲门，等了片刻，还是虞姝在里面搭了板凳站上面，才将门闩打开。

    “你奶奶怎么样了？”郑子衿焦急问道。

    虞姝此时眼眶红红的，说话时带着一点鼻音：“奶奶咳了血，现在去床上躺着了。”

    “子衿，你进去瞧瞧吧。”看着虞姝倍感可怜的模样，顾昀微微皱眉。

    他虽然也很想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但他如今是男子身，人家卧房里住的是婆孙俩，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避讳的。

    虞姝这小丫头身边如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郑子衿点点头，跟着虞姝一块儿进去。

    不多时，程禾从回春堂请的大夫也过来了，是个垂垂老者，因为走的步伐太急，进到院里时还喘了好几口气。

    知道病患在屋内，大夫不敢耽搁，直奔屋内，想着先行给患者看诊要紧。

    郑子衿守在一旁，看着肖婶子面色苍白，叫了好几声都没应答，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心中顿时揪起来，拉过身旁虞姝的小手，想给这孩子一些宽慰。

    顾蓁蓁则是憋着眼里的泪意，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夫看诊。

    “脉象很弱，怕是……”大夫说到此处摇了摇头。

    但医者不能随便放弃，他想了想，还是写下一帖药，将药方子递到郑子衿手上。

    “我只能开出这些来，若是她喝下后在今晚能挺过来，那自是好的，若是挺不过，就只能准备后事了……”说着，大夫再次摇摇头，连诊金都没收就离开了。

    “呜…呜呜……奶奶……”虞姝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扑到床前。

    郑子衿心下难受极了，但想到药还没试过，又连忙把这可怜的小姑娘拉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姝姝不哭，咱们还有希望，郑姨马上就让人去给你奶奶抓药，很快就会好的，啊！”

    顾昀此时已站到了门边，他让程禾赶紧把药方拿着再去一趟回春堂，接着又转身回了院子，吩咐谢氏先把水烧着，等会儿药材回来了，直接倒进去煮。

    做完这些，他才折返回去。

    虞姝和蓁蓁抱着郑子衿哭成了一团，郑子衿眼眶都红润起来。

    “没事的，肖婶子还年轻，她应该不会有事的。”顾昀不禁安慰道。

    肖婶子的年纪在现代确实算不上老人，顶多是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可现在身处古代，小小风寒是能夺命般的存在。

    其实顾昀说出这句话时，他也很不确定。

    毕竟肖婶子躺在床上，气息微浮。

    一罐药熬了快一个时辰才熬好，顾昀将晾好的汤药端过来，在虞姝期盼的眼神下，郑子衿帮着把药喂进肖婶子嘴里。

    能不能成，就看今晚过后肖婶子还会不会醒来了。

    “郑姨，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多陪陪奶奶。”虞姝只吃了几口蓁蓁给她端来的饭菜，就没了胃口。

    奶奶躺在床上一直不醒，她实在吃不下。

    郑子衿看向虞姝印着泪痕的小脸，不放心她一个小丫头在家照看，还想说就留在这，等到明天看看。

    虞姝摇了摇头，强撑着笑道：“没事的郑姨，奶奶喝过药后，脸色都红润些了，她应该很快就醒了，我想一个人多陪陪她。”

    “这……”郑子衿想再说什么，却看小丫头眼神坚定，于是同意了，“我让谢婶子给你留门，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过来喊我们，我们都在的。”

    “嗯，谢谢郑姨。”虞姝点头。

    顾蓁蓁又安慰了她几句话，也跟着娘亲离开了。

    虞姝看人都走后，吸了吸鼻子，像往常一般爬到床上，窝进奶奶怀里，缓缓睡去……

    第二日一早。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响起，谢氏打开门，就看见虞姝双眼无神地站在门前。

    谢氏对她也是心疼不已，忙侧开身，让她赶紧进来，郑子衿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门，见是她来，快步上前蹲下身。

    轻握住她的小手，不由问道：“姝姝，奶奶怎么样了？”

    她内心急切希望是个好消息，这样眼前的小丫头在世上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可事与愿违。

    虞姝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奶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