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已是夜里。当许归期在总务司交接完工作,走出大门时,武沛轻轻喊住了他。
夜已深,晚风吹起两人的衣摆,街上空空荡荡,偶有深巷传来几声犬吠。
“我长话短说吧,不跟你交代两句,我总是不放心。”
武沛轻叹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薄荷叶。
“跟你交手那人的伤口,我看了,是从面前刺入的,对吧?
打得很利落,但还不够利落。”
许归期眉头轻蹙,没明白武沛的意思。
武沛的视线放的很远,好像在看那片虚假却美丽的星空。
他没过多解释自己的话,生硬地聊起另一个话题,
“你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咱们这行的规矩呢,你自己就明白了一半了......
干这行,小心谨慎是难免的,亮刀子也是难免的。
死的人也多啊,别人死,咱总务司死的人也不少。
有时看到死的人多了,关系近的人死的时候就没多少悲伤,这让我有点担心,这么活下去多少不像个人了......”
武沛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多少感情。
“还有......千万别手软......
你那一匕首,正面刺下去,是可以刺在喉咙的,但你刺在肩膀了......”
许归期瞪大了眼睛。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武沛不耐烦的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鼓励你要下手多狠!
能把自己保护好,还能擒住嫌疑犯,是最好的结果。
但......有很多人就因为那一时心软,被犯人反咬一口......
这其中有个‘尺度’,你自己要把握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见过太多咱们的人在不该死掉的地方死掉了......”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半晌,武沛听见许归期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武沛感觉现在他特别想抽一袋烟,平复一下心情。
“我嘴笨,说的乱七八糟的,你挑着听,想一想。
我还记得我的前辈跟我说的一句话,我记到现在,你也得记住......
‘你们的命比他们值钱。’”
环绕在两人周围的风似乎停了下来,就好像包裹住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最黑暗的东西向他们展开了冰山一角......
......
许归期坐在新月轩的大门外,看着月亮,今天是轮圆月。
他的手摸在自己的左胸上,感受着“咚——咚——”的心跳。
其实武沛说的那些东西,他都明白,但好像......一直被自己刻意忘记了......
被人直白地说出来,许归期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总感觉很难受......
人性的一角被撕开,但这仅仅是人性的一角,这世界上的灰暗还多着呢。
切,这算什么。
但直到许归期开始真真切切地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算什么。
这璃月来说很少,对许归期来说很多。
两世为人,他自认活的很通透,权力,地位,或是其他什么......
在这段时间里,他唯一想要的东西——神之眼,似乎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好像在他的生活里,有没有神之眼都一样。
许归期想了想他最开始想获得神之眼的目的,但没想起来。
是他忘记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目的?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不在乎了。
许归期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手。
月光散在他的肩膀和头上,许归期似乎感觉到了月光其实也是有重量的。
他使劲舒展了一下身子,把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部封存。
随后推了一下新月轩的大门,没推开,听见了锁链晃动的声音。
他安静下来,想了想这个点儿要是把许安禾和许轻烟吵醒,他得挨多大的打。
他立刻打消了从正门进去的念头。
他吃力地把脑袋扬起来,看了看墙角的屋檐......
......
第二天早上,新月轩的大厅里
许归期“咝溜咝溜”地嗦着面条,许安禾一脸复杂地看着许归期,想骂又舍不得。
许归期出去一周的时间,明显黑了,也瘦了。
但他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就窝在床上睡觉,自己早上进他房间打扫卫生还被吓了一跳,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
要是许安禾绕着院子走一圈,他还能看见许归期昨儿半夜踩碎的两块瓦的碎片......
许归期的一碗面还没嗦完呢,就听见有人敲门。
“小期,许归期,醒了没?开门。”
许安禾替他开了门,一看,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吴棱。
打过招呼,他把吴棱请进大厅,可吴棱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有点绷不住。
“小期,有个紧急任务,非你不可,在望舒客栈,吃完了就出发吧,很急......”
他停下来了,因为看见了许安禾黑如锅底的脸色。
“呃......其,其实不算特别急,你下午走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