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随着沙尘磕磕绊绊地飘向远方。
璃月港那边还没有来人,倒是之前的那个小队长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拉住中队长,耳语几句。
中队长立刻变了脸色,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千岩军到底还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就完成了集结。
“指望不上璃月港那边了,他们还要咱们出人.......”
许归期不是有意去听中队长的话的,只是风顺带着把他的话传到许归期的耳朵里......
咳咳,总之,许归期知道自己在待在这里,只会让人家分心,看着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许归期略一思量,决定自己先回璃月港再说。
再乱,璃月港内部也肯定是安稳的。有璃月七星和岩王爷他老人家坐镇,要是璃月港也乱起来了,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刚刚在一旁盯着许归期的一个年轻千岩军,这时好像要去顶替自己战友的位置站岗,许归期轻轻巧巧地翻身下床,拉住了他。
“你怎么下床了?”
年轻的千岩军面露烦躁,显然是因为许归期这看似给他添乱的举动。
“看样子你们好像有事......”
许归期环视一周,精简了一下想说的话。
“我看我还是自己先回不卜庐吧,你们人手也有限。”
“不可能。”
年轻的千岩军想都没想就拒绝许归期的提议。
“队长说......咳咳,反正以你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好好躺着,别到处乱跑,我们也没时间管你。”
许归期看面前的千岩军神色急躁,他的语气也快了几分。
“这里离不卜庐已经不远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过去没问题的,以前我受的伤比这还严重我也能走回去。
别管你们中队长交代了什么,我和你们中队长的话你在旁边都听到了,我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后面一句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年轻的千岩军因为心中所想的被一语戳穿,有些尴尬。
正当他犹豫之际,许归期还在喋喋不休。
“你们到时候直接通知总务司,去不卜庐找我就是了,还怕找不着我不成?”
“你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队长。”
那年轻的千岩军到底是拿不定主意,嘱咐了许归期一句,扭头找向千岩军中队长。
“愚人众又整什么幺蛾子......呃,什么事?”
正焦头烂额的中队长一听手下的人的报告,露出一副苦瓜脸。
“他要走你拦着便是,你还拦不住一个受伤的孩子?”
看着年轻的千岩军面露难色,中队长叹了一口气。
这届新兵不好带啊,到底是经历的少了,这么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以后怎么指望他们给群众办事儿。
“罢了罢了,我去看看那孩子。”
中队长不耐地一挥手,带头向凉亭走过去,新兵闷闷不乐地跟在他后面。
到了凉亭,中队长一愣,四下看看,没瞧见许归期的人影。
他转身,问年轻的千岩军,“那孩子人呢?”
年轻的千岩军也懵了,“我不道啊。”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溜了?”
中队长探头看向行军床的床尾,那里堆着许归期的行李。
不出所料,行李也没了。
“队长,有张字条。”
年轻的千岩军在床上找到一张字条,用笔压着。
字条上是许归期的姓名和住址,写的很详细。
中队长沉默几秒,“你回岗位上吧。”
“那放这孩子一个人回去?”
年轻的千岩军面露犹豫,显然还是想做点什么,他觉得许归期溜掉是有自己的责任在的。
“不用了,那孩子不想欠我们人情,随他吧。
他能在十几人围攻中保全自身,能没点本事?”
中队长摇摇头。
“咱们也顾不上他了,你好好在岗位上守着,我带人马上就要走了......”
“是!”
年轻的千岩军挺直身子,立直手中的白缨枪。
......
许归期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左边,右手拿着流月针做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不卜庐。
那颗常燃火种就丢进包里得了,反正药剂没几瓶了,中间多垫点其他东西,许归期也懒得管那些。
伤口伤的深,但也不至于一动就出血,连许归期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身体是真的耐造啊。
走十分钟就歇一歇,走走停停,速度还慢,不过好歹离璃月港不远了,现在离不卜庐的位置更近。
已经能看到不卜庐的房顶了,不过还要再下一小段山路,许归期摸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上去,准备歇歇再一口气下山。
这么走其实挺累的,许归期也害怕伤口崩开了,不敢用右腿使多大力气。
太阳的边缘已经快要接近远处的山脉,向璃月送出今日份的,最后的光明。
璃月港内,一排民房的琉璃瓦屋顶都反射着金黄的光线,显得温暖,安逸。
直到周围就自己一个人了,自己与盗宝团交手的场景像老式电影的胶卷一样,在许归期眼前映出来。
清清楚楚,一帧一帧,许归期能回想起每一处细节。
尽管打斗只有五分钟,但许归期却觉得有几个小时那么长......
一瞬间的冷静,让许归期意识到了一直被自己下意识忽视的结论:自己杀了一些人。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之前只是杀死过一些魔物,那没什么心里负担,但从没有见过同类的生命因自己而流逝掉......
进了总务司,许归期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类的事,自己学着要习惯。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敲得晕头转向。
他根本就没做好心理建设......
他内心的防线不比一张薄纸厚多少,一触即碎。
跟法国防线一样......
许归期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也没人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但是......
“后劲儿真大......”
他近乎喃喃。
许归期头皮发麻,一股莫名的凉意从头顶凉到脚尖。
他陷入了一阵迷茫,思绪变得空洞,下意识抱紧自己。
可是他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反而在空洞里越陷越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沼泽。
而在许归期的脚边,地脉的力量快速凝聚,疯狂涌动,近乎沸腾。
地脉的力量好像有了生命,它们像烧开了的水一样跃出地表,雀跃着翻腾,欢呼,拥挤,好像真正成为了有灵性的生物!
这足以把普通人吓坏的一幕没人看见,许归期也精神恍惚,根本没注意到。
黑色的,类似树脂一样粘稠的地脉能量,好像在一瞬间发现了许归期的存在,朝他疯狂的扑过来,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见到了落单的小鹿。
在黑色的能量快要接触到许归期的一瞬间,许归期映在石头上的影子好像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哼......
一声冷哼传来,是从许归期的影子里传出来的吗......
粘稠恶心的黑色能量触电似的缩回地表,盘踞起来,像一只恶虎变成了猫咪,一条巨蟒变成了长虫,一匹饿狼变成了狗子......
见许归期身后的影子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黑色能量一点一点试探着,攀上了许归期坐着的石头。
黑色能量轻轻包裹住许归期左手的食指,但不敢再更进一步,好像能裹住一根食指就已经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
在食指指尖接触到地脉能量的那一刻,许归期的思绪彻底涣散。
他陷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