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当少女服下丹药，伴随黑雾，还有一些厚实碎末，也附着在了阳田上。

    仿佛墨汁滴入水中，很快散布开来，又往薄弱处聚集，逐渐弥补缺损之处。

    多亏山清馈赠，这次亲眼见识，方知噬阳兽内丹的神奇。

    此时，采芙已自调息中回神，白皙的脸庞，透出一抹红润。

    站起身，走上两步，欣喜不已：“哇，好舒服呀，比起平日，身体更有活力了。”

    “真的吗？”

    “哈哈，太好了…”

    “哇，这丹果然有效…”

    听完青年话语，又见少女表现，路冰影、洛花等女，俱是开心不已。很快又安静下来，谨慎起见，还需再行确认。

    第二位少女，年纪小两岁，阳田也小一些，受损则差不多。同样的安排，陆续吃下四份，已然恢复健全。

    确认方才判断之余，纪来丰也甚是好奇，若再服下第五份，阳脉会否变厚，或者变大呢？

    不过，答案是否定的…

    视线中，仿佛失去引力，黑色碎末再未出现，倒有一缕黑雾还在流入，令阳田微微膨胀。

    与他所见一致，少女的感受中，起初温暖活跃，到后来，反而有些燥热。

    就这样，少女们逐一尝试。也许归宁手上有度，要么运气不错，一枚壮阳丹，恰好治疗一位。

    如此，问题逐一解决，接下来则是售卖了。

    略作商议，便决定午时摆摊。一来阳感最强，二来余下功夫，还得去小城习练，反正丹药也不多。

    ……

    初夏午时，阳光猛烈，气候炎热。但白云城中，热闹始终不减。

    尤其初来乍到者，各自打起遮阳伞，挂着散发寒气的驱炎囊，一边散步消食，一边游观赏玩。

    而各派的摊铺，皆已支起档篷，遮挡光阳照射，继续售卖本门的特产。

    东西主干道上，充满祥和的气息，直到接近午正，方才被一阵骚动打破。

    便在二、三排院落之间，一位高个青年，左手提着木桌，右臂夹着木杆，上方旗帜飘扬，准备在街上摆摊。

    惹人注目的景象，好奇心驱使下，附近之人好奇观望。可待看清之后，纷纷发出嗤笑。

    青年挂起标牌，“壮阳丹”等字样，赫然出现在最上一排。

    男子私隐之事，向来多有避讳，可此人竟大摇大摆，全无羞臊之意。

    再者，众人见多识广，类似壮阳丹之物，乃多半滋补药物混杂，并无多少效果，估计又是一个骗子。

    但愈是如此，周边反而愈发热闹，修士们汇聚而来，一边拥挤围观，一边指指点点。

    “姹月秘制…姹月？”最里面一排，一位灰衣青年望着标牌，突然露出疑惑表情。

    “笨蛋，姹月阴阳一脉，全为女子门派，这你都不知道？”旁边他的同伴，一位黄衣男子笑道。

    “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摆摊的，不是一个男人吗？”

    “诶？也对呀…”

    听见二人对话，周边皆是不解，纷纷打量起摊主。

    二十来岁青年，相貌较为一般，比起健壮身形，脸庞略显稚嫩。饶是故作镇定，耳根微微发红，仍是暴露心头慌张。

    又有机敏之人，朝右边望去，那里也是姹月的摊铺，却是由四名女子负责。

    其中年幼二人，一个垂着脑袋，一个揉捏额头，故作头疼，实在避开围观视线。

    至于年长的两位，一个看似镇定，但也有些羞臊，而另一个…

    “哇…”

    仿若出水芙蓉，挺拔的娇躯、明媚的脸庞，任由他人观看，大大方方，泰然处之，不受一丝影响。

    惊艳之余，却也并不稀奇。修炼一道，尤其渡劫之后，较之普通人，皮肤更为白皙、细腻，衬托容颜自也更胜三分。

    观察一阵，纷纷收回目光，接着往下念。壮阳丹的效用，只简单的八个字：“弥补阳田，恢复阳元。”

    “阳田…是为何物？”仍是灰衣青年，再次疑惑。

    “这是阴阳宗的说法，便在丹田之中，还有阴、阳双田，各自元气结合，可提供恢复之力，只不知是真是假。”黄衣青年了解些，耐心告知。

    “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不到？”灰衣纳闷嘟囔，分明有所不信。

    黄衣正要回答，突听一声惊呼，“啊？”有人抢先一步，指着下方文字，似是发现古怪。

    忙好奇一看，乃是售卖规则，一共三条，但条条令人讶异。

    第一条：“每日午正开卖，半个时辰截止，壮阳丹一共两百枚，先到先得。”

    第二条：“壮阳丹售价，三枚上品灵石。”

    第三条：“限定每个门派最多十枚，购买时需出示手环，并逐一登记。”

    众人正念着，摊主已取出东西，一边五枚丹丸，一边则为纸笔，正如第三条所说，果真要记录在册。

    霎时，周边哄闹起来…

    其中有人气愤：“哼，这小子也太狂妄了，每日卖半个时辰，还限定购买数量，莫非以为我等见识粗浅，竟会争抢不成？”

    有人顺势猜测：“呵呵，这还不简单，自是故意为之，什么阴阳一脉，欺负咱们不了解，准备诓上一笔罢了。”

    也有人已开始动手：“啧啧，三枚上品灵石，便让华某瞧一瞧，究竟是什么好货色？”

    说话之人较为年长，约莫四十岁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自丹丸中捻起一枚，先放在指尖揉搓，又凑到鼻尖轻嗅。

    片刻后，露出讥讽笑意：“呵呵，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普通滋补之物，竟敢大言不惭，跑到白云城招摇撞骗来了！”

    听着鄙夷之语，纪来丰抬起头，好奇瞥去一眼，心中十分佩服，夺灵大赛高手如云，果真闻名不如亲见。

    再看此人通体做派，与归宁有些类似，多半不是医术，便是丹道高手，能一下瞧出门道，倒也不值得稀奇。

    却也不辩驳，靠在桌边，单手撑脸，闭目养神，故作高人姿态。只是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内心慌乱不堪。

    自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皆如路冰影预料。那些灼灼目光，鄙夷或嘲笑，愈发浓烈，令他难以承受。

    旁边四位同门，全无帮腔之意，只能兀自煎熬了…

    殊不知，却冤枉了路冰影，壮阳丹摊子摆在旁边，被连带一起受罪，现在自顾不暇，又如何帮他的忙？

    坐在中间的采芙，倒是鼓起勇气，悄悄抬头，向右瞥了一眼。忍不住担忧：“冰影师姐，这么多人看着，师兄他能扛住吗？”

    “哼，他自作自受，起这么个名字，还定下许多规矩，该！”路冰影一听，没好气地道。

    只是嘴上喝骂，心中也在担忧，余光不时扫动，暗暗替这位师弟捏一把汗。

    随着时间，骚动不曾休止，而是愈演愈烈，更多修士涌了过来，一时竟比翠茂庄等名门处更要热闹。

    看客们交相议论，或是好奇，或是鄙夷，或看笑话，始终无一人上前，别说购买了，连问都不问一句。

    毕竟当前状况，但凡露出一丝兴趣，怕不仅自身，连带本门也会受人笑话。

    便在诡异气氛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啧啧，你们挤在这里，莫非都阳虚不成，想买些补一补身子？”

    “哈哈哈…”

    “哈哈哈…”

    “…”

    调侃的话语，引来一阵哄笑，围在摊前之人，无论脸皮厚薄，瞬间一哄而散。

    少数反应迟钝的，待周边空旷，目光向自身聚集，便也“咳咳”两声，赶紧逃之夭夭。

    只是并未离开，站在稍远之地，或藏在角落里，一边悄声议论，一边持续注视。

    方才还门庭若市，眨眼间，只余下一张空摊。巨大的反差，摊主浑不在意，稳坐如佛，甚至还更淡定了些。

    便又分成两派，一派暗暗点头，佩服他的镇定；一派心中鄙夷，此人脸皮竟厚如牛皮。

    此般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了未时，如标牌上第一条，青年果然收起摊来。一手木桌，一手旗杆，缓缓走入后方巷道…

    三十三号客栈，甫一拐进院门，纪来丰忙闪去一边，待尾随目光被阻隔，“咚”的一声，身体瘫软在地。

    “呼…呼…”胸膛剧烈起伏，积攒多时的憋闷，大口大口喘出，竟许久不曾平复。

    比起驿站的一次，被数百人围观，仿佛浑身赤裸，那感觉着实可怕，真不知怎么坚持下来的？

    “扑哧…”跟来的路冰影，瞥见地上青年模样，顿时笑出了声：“啧啧，师弟果然厉害，受千夫所指，却一往无前，全无畏惧，冰影佩服之至。”

    说话间，抱拳拱手，故作佩服姿态，只是眸中狡黠满溢，分明笑得极为开心。

    纪来丰瞪去一眼，便不去理睬，兀自平复呼吸，还有心头余悸。

    这时，路冰影眼珠子一转，又饶有意味地道：“师弟，今日都这样了，明日你还去吗？”

    听似关心之语，嘴角却是翘起，纪来丰不堪受“辱”，爬起身傲然道：“去，当然要去，说到就要做到，否则岂不被人笑话？”

    说罢，将木桌放去角落，返回之时，没好气地瞪了女子一眼，又昂首阔步，朝院外走去。

    可甫一出门，却向左一拐，方才的顶天立地，变成了蹑手蹑脚。仿佛做贼般，专寻僻静小道，避开众人耳目，往白云小城而去。

    “咯咯咯…咯咯咯…”路冰影看在眼里，笑得前仰后合，暗忖这位师弟也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