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真是笨蛋!”待到平复,纪来丰想起一事,懊悔地一拍脑门。
方才无意识间,竟把匿隐神牌用掉,这可是他的最大倚仗,待会再遇“敌人”,又该如何抵挡?
不过…
“罢了罢了…”确定是幻象就好,阳万里不是小人,乐蝶也没有背叛,比起这些,些许点数又算什么?
想通之后,他不怕了,更觉得不如主动送死,反正这鬼地方他也不想多呆。
于是起身往前,可一连五十丈,始终不见岔道口。直到尽头,竟又是一座灵璧,将出口阻隔,无法穿过。
另有一张告示,其上写着:“恭喜你已通关,请耐心等待,最迟两刻,第二段试炼将开启。”
“通关?什么通关?”纪来丰莫名其妙,暗暗怀疑,是否没从迷香走出,又是他的癔想呢?
想起紫英、乐蝶,又忍不住担忧,也不知二女怎么样了?
封闭的甬道内,纪来丰不甘心,仔细找了两遍,还是不见出口,无可奈何,只得耐心等待。
……
辰时三刻,会场之中,二区、四区正在骚动。
其中,后者试炼才开始,一连经过三次,看客们习以为常。更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前者。
就在方才,先是段鸿,大声宣布了什么。紧接着,台下十来位踏陆,陆续站起,做出回应。
其中,临枫殿、青羽榭都在内,各自举动一致,向正和盟表明,本门主动放弃。
“还好…”凌乐葵听完,又见青年安然,大松了一口气。
被清凝瞥见,笑着调侃她:“乐葵,早知道的结果,何必大惊小怪?”
女孩嘟起嘴,反驳道:“师姐好意思说,明明你比我更紧张,还有采芙,脸都发白了,以为我没瞧见?”
“噗…”清凝笑出了声,忙克制住,嗔怒地投去一眼,却也无法反驳。旁边采芙,更是尴尬。
凌乐葵得胜而归,洋洋得意,转向前方水晶,又不禁担忧:“可怜师兄,身在试炼中,怕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清凝点点头:“是呀,正和盟狡诈,谁能料到,竟会是这样的考验?”
原来五关考验,如涂鸦中所绘,二十四选八,但试炼者不知道,是每队挑选一个,考验也正是迷香。
迷香非在周边,正是那些红色墨点,如渡海迷雾,愈动用灵感,愈快产生幻象。
置身阴冷漆黑、又见诡异小人,难免产生不好的联想。
当然,为保护试炼者,剂量并不重,本身较为柔和,类似麻痹之效。但胜在绵长,轻易不可脱离。
关键在于,每隔一刻,会故意弄成动静,譬如凄厉惨叫、鬼祟脚步等等,引发恐惧景象。
为分出高下,程度逐次加强,直到三人中,两人承受不住,第一段宣告试炼结束,获胜者得到两点。
噩梦惊魂,怕吓坏了人,也定有规则。
两刻之后,也即第二次动手,各门主可自行选择放弃,或者商议之后,推选一位作为代表。
另二人并非就此淘汰,同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到第二段,本队代表收获的点数,各也可得到一份。
当然,若在两刻之前,则会丧失资格。
不过,这样的情形,几乎不会发生。毕竟第一次简单,也容易坚持,等到第二次,才会提升难度。
但此时已可以放弃,各派可先观看,确定弟子承受不住,再决定也不迟。
所以,这是一场特殊的、双重的考验。既对试炼者,比试心智强弱,同时也对各派主事,能否做出理智选择。
“师弟运气真不错,本队强弱分明,不必争执。若是强强联手,队友变对手,为争得两点,多受不少折腾,哪有他这么爽快?”清凝半感慨、半庆幸地道。
如她所说,三人之中,紫英是唯一“威胁”。
可当二刻来临,面对更强梦魇,瞬间失去沉稳,比少女好不了多少,更远不如纪来丰。
论聪慧与经验,她的确胜过二人,可真到第二段,周边名门英才环绕,长处也变成短处。
倒不如姹月小子,至少灵感突出,酝酿之后能产生怪力,还有一线生机。
临枫殿主疼惜弟子,眼见不是对手,不忍她再受折磨,干脆主动放弃,算是一件明智之举。
反观其他队伍,盟友尚可商议,但若交情不深,两点是小,门派荣誉为大,定然要争一争。
譬如第一组,古桑、翱天泽一队,医师主动退出,可翱空门、兽血门,一个第二、一个第三,彼此互不相让。
现在第三刻,噩梦再次加剧,两人不分上下,仍在受着煎熬,估计还得一刻才行。
“什么运气?实力实力,师兄明明靠实力取胜的!”凌乐葵鼓起脸,再三强调。
“是实力,是实力,好了吧?”见她又在较真,清凝装作屈服,暗下则是好笑。
女孩脸色缓和,想起一事,却是纳闷:“青羽榭怎么想的,少女惊吓成那样也不放弃,若非临枫殿先开口,怕还要坚持,这不是折腾弟子吗?”
“这我也不知,也许想磨砺她,毕竟机会难得嘛…”清凝思忖地道。
可这般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女孩,表情愈发狐疑。
清凝拍了拍她肩膀:“乐葵,别纠结了。师弟这里已结束,估计还得等两刻,走,去看冰影师姐,还有你姐姐去!”
“恩恩…”凌乐葵点点头,二女走下石阶,跟随一道人流,又往三区而去。
这里,第一刻才开始。
黑暗的地道中,二十四位试炼者,都是一方英才,沉浸在梦幻中,暂时较为镇定。
而真正的考验在下一次,包括月梦寒、凌怀阑在内,各派高修们已在上方观战。
会场中的景象、那些奇葩规则,纪来丰一概不知,正在傻傻等待着。
置身幽暗之中,虽然不怕,但浑身不舒服。若非设有提示,许久不见动静,只怕早已放弃。
孤独一人,聆听内心,实在熬不住,只得取出灵石,利用吸纳时的专注,时间过去快了不少。
终于,听见一声动响。睁眼一瞧,灵璧消失不见,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取出鸡鸣钟,指针在辰正一刻,自入洞以来,恰好半个时辰。
正在怀疑,会否相由心生,仍在梦境之中,耳朵却是敏锐,数道细微声响,仿佛轻柔水波,正从几个方向传来。
忙冲去东边,祭出灵感,探头一瞧,黑夜中发光的眼珠,有如夜狼出没,一对、两队…总共七对。
目光环顾一圈,是一座较大的土洞,四周非方非圆,共有八个折角。正如涂鸦所绘、八边房屋,只不过在地下。
如此一来,若非梦境,那么二段八人,试炼正式开始。
纪来丰反应迟钝,待想通之后,方才明白自身处境,连忙向后逃离,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为时未晚,灵目之下,距离又近,黑暗无法阻隔。
他能看见别人,别人自也能看见他,知道有个软柿子,那还不快去捏一捏?
只不过,没有脚步声,没有喊杀声,甚至呼吸,也被刻意收敛。形势变得微妙,明明相互知道,却异常的安静。
纪来丰这才想起,他初次参赛,不一定都认识,周边强敌环伺,更不可贸然行动。
放松之余,便暗自告诫,待会小心行事。同时打定主意,迫不得已,绝不冒头。
却在这时,倏地一个纸团,砸在他的身上。
打开一看,其上赫然写着,半分刻内,需得进入土屋,违者将被淘汰。
“这该死的正和盟!”纪来丰暗骂一声,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配合。
之前不冒头,现在又要快,需得抢占先机,便深吸一口气,拔腿飞奔而出。
踏入土屋的一刹那,后方灵璧再现,将退路彻底堵死。
同一时间,其他七人到来。不到十丈的土洞,八对灵目绽放,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除他之外,另有六位男子。
其中一人魁梧粗莽,皮肤血红,健硕强横;两人短发素衣,面如静湖,平淡无澜;
又有一位青衣,沉稳大气,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势,与不同于其他人的成熟;
加上两个熟人,火红桀骜、黑衣俊朗,正是汪光耀与阳万里。
余下一名女子,并非紫英与乐蝶,白衣冰冷,那双净白眼眸,只不过看一眼,竟有如针刺,显然也是一个狠角色。
凭借来时印象,纪来丰明白了,每队出一人,聚集在此处。至于二位队友,却不知如何安排。
正想着,阴鹜的一道目光,已将他锁定,顺着方向一看,不是汪光耀还有谁?
这位师兄看着他,眉头锁紧,述说着心中诧异。被他发现之后,又变成了凶厉,愈发阴鹜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
纪来丰一咯噔,终究还是遇上,现在孤立无援,危机随时到来,必须抓紧思考对策。
同一时间,七人一边观察,一边也在琢磨,谁能当盟友?谁又是敌人?
便在漆黑地洞中,暗流悄无声息,正在酝酿与涌动。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平静终于被打破:“诸位,在下法宏,能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说话之人,灰衣短发,乃其中一位。如此的装扮,又敢为人先,身份早已清晰,来自念心寺的高徒。
法宏这个名字,各派少有人不知,纪来丰也听说过,修为该寺排在第一,实力极为强劲。
方才开口的一刹那,他也敏锐察觉到,有两道吸气之声,自黑暗中悄然响起,分明是忌惮的征兆。
但对他而言,反而轻松不少,有此派主持公道,至少不必担心受辱了。
“法宏师兄,久仰大名,在下阳万里,来自阴阳宗。”黑衣俊朗青年,率先应声。
“万里师弟客气了…”法宏双手合十,回敬一礼。
纪来丰暗暗点头,意气风发、光明磊落,这才是他认识的阳万里,而非一个奸诈小人。
紧随其后,无需催促,余下也自我介绍,其中不乏大名鼎鼎。
“兽血门狮魁!”粗莽的嗓音,魁梧大汉,来自兽血门。
同样此门第一,加上法宏、阳万里等等,相约在第二组,带来的压迫力着实恐怖。
但余下的,也非省油的灯。
“青庐门汪光耀!”火红青年,桀骜自信,不甘落后,言谈之间也无半分惧怕。只是名气稍差,造成反响不足。
“念心寺法严。”比起另一位同门,法严嗓音低沉,少了些许气势,多了两分温和。
“翠茂庄柳正家!”再下一位,沉稳青衣,自报家门。
“柳正家?”纪来丰心中一动,想起了柳正业。成家立业,难不成是大公子?
仔细看了两眼,果然有三分相似,但苏红叶的教训犹在眼前,生怕闹出误会,不敢贸然询问。
只是一恍神,再抬起头,却正对此人目光。随之,对方张开嘴,对他微微一笑,好似在打招呼。
纪来丰吓了一弹,自那眼神中,总觉得不怀好意,暗暗祈祷,千万别又是敌人。
二人古怪举动,并未引起注意,因为第七人开口了:“翱空门天鹰,见过诸位。”
霸气的名字,却是一位女子,此中独一无二,又兼翱空盛名,目光都向她聚集。
天鹰视而不见,有如冰山一般,面无表情,只以冷漠回应。
此时,不同于之前、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姹月纪来丰,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哦?”意外的门派、奇怪的语气,众人目光移转,或是审视,或是诧异,包括天鹰在内。
自然少不了汪光耀,左一轮右一轮,眼神锋利如刀,似想将他活剐。
纪来丰浑身不自在,只得双眼低垂,轻轻吐息,勉强维持镇定。
好在只一会,法宏开口了:“看样子,诸位都是各队优胜者,现在被聚在一堂,开启第二段试炼。”
“师兄言之有理,万里也这么想。”
“不错,二十四选八,又在八角屋子,与画中描绘一致。”
“可究竟要做什么呢?”
阳万里、汪光耀、柳正家,依次提出看法。
类似的论断与疑惑,纪来丰也有,只是不太肯定,听几人这么一说,总算得以确认。
问题已然提出,按照正常思维,法宏作为临时“统帅”,该引领大伙思考。
可他刚要行动,却被一声催促打断:“哎呀,别婆婆妈妈的,既然聚在一起,自该大战一场,谁实力强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