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莺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大将军府,冷静下来,她命人向楚苓玉递了拜帖。
巧合的是,楚苓玉正好来到了大将军府。
她明显是来找清莺的,她是魏槐序遇险之后前去搜寻的人之一,个中细节她知道得最详尽。
“听闻柳姑娘派人去给我递了拜帖?不必那么麻烦。”楚苓玉一袭蓝衣加身,竟穿出英姿飒爽的感觉。
她自顾落了座,清莺连忙叫余月看茶。
“楚将军,我想要知道找到太子殿下的全部经过。”清莺直入主题。
“柳姑娘莫急,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件事的。”
楚苓玉抿了口茶,随后便如实交代了当时的场景:太子落水之后被河流冲到了下游,正好被采药途经的孟疏疏发现了,她便救下了魏槐序,带回家中,并为他疗伤。
那个姑娘是个孤儿,独自一人住在一处山间小院里,因其父生前是个大夫,她便也通岐黄之术,平日里以为附近的村民看病或上山采药为生。
太子失忆了,孟疏疏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顺理成章就喜欢上了那姑娘。他们找到太子时,太子坚持要把那个姑娘一起带回来,还非要那姑娘陪在身边才肯喝药。
清莺听着,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所以……他如今是真心想要娶那位孟姑娘为妻……”
楚苓玉安慰她道:“柳姑娘别担心,那位姑娘虽然救了太子殿下的命,但是她一介草民出身,无父无母的,皇上是不会允许太子娶她的。”
“是吗?”清莺嘲讽地一笑,道:“如今他觉得我才是害得他不能与心爱的姑娘在一起的阻碍,可明明当初这赐婚圣旨是他自己去求来的啊。”
她本就柔弱,现下满面悲怆的模样令她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碎掉似的,楚苓玉看着都不由跟着难过起来。
“柳姑娘,太医说了这症状只是暂时的,太子殿下那么爱你,他不会舍得让他伤心难过,你且放宽心,等他好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清莺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抓住了她的衣袖,恳切地问:“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好吗?”
楚苓玉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会好的。”
清莺这才感觉稍微安心了一点点,她想,结果或许没有那么糟糕,毕竟阿序曾经对她那么好,又怎么舍得叫她难过太久呢?
她只要静静地等待就好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等来魏槐序跪在勤政殿外求陛下解除婚约的消息。
清莺呆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桐夏焦急地道:“姑娘,这消息在都城都传遍了,外头好多人都在等着看大将军府的笑话呢,我们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清莺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正在几人焦灼之际,王氏赶来了。
清莺看到她立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胳膊,哭着道:“祖母,太子殿下要与我解除婚约,这可怎么办啊……”
“姝姝别急,祖母会为你做主的。”王氏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想当初她就不同意清莺跟太子在一起,在她看来,大将军府手握兵权,太子蓄意接近显然就目的不纯。
只是那时候清莺说:“我知道这其中牵扯到的利害,清楚皇上的疑心和忌惮,明白他娶了我能得到什么。可感情没有权衡利弊,我不想入皇宫,但我想嫁给他。”
她觉得孙女喜欢,她也没办法做那打鸳鸯的棒子,也就由着她去了。
谁承想,那太子竟是这般不识抬举的!
安抚了一阵,清莺渐渐冷静下来。
王氏说:“咱们先不急着入宫,晾他那么几日,先让他吃吃苦头才能长记性。”
清莺情绪低落,顺从地点了点头。
从院子里出来,王氏看到木槿,冷声问道:“夫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出面,跑到哪儿去了?有她这么当娘的吗?”
木槿见着她赶忙福了福身,回话:“夫人如今不在府中,待她回来,奴婢再向其禀明。”
“不在府中?”王氏皱着眉,看她神情有几分怪异,犹疑了一下,终究没有细问,只是说道:“她回来之后立即让她去见我。”
“是。”
……
一晃过了三日,清莺站在窗边看着外头飘着的蒙蒙细雨,问前去打探的小厮:“太子殿下还在跪着吗?”
小厮犹犹豫豫不敢回答,她便知道,太子殿下还在坚持跪着,逼陛下妥协。
张嬷嬷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小心翼翼道:“姑娘今日都还未进食,好歹吃一点,别熬坏了身子。”
清莺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谢娇英一早便过来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心疼不已。“柳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吃东西伤的是自己的身子,畅快的却是那对狗男女。”
“我是真的没胃口。”清莺长叹出一口气,望着外面迷蒙的天色,心底里那股郁结之气却怎么也散不掉。
她到现在都还没能接受魏槐序忘记了自己的事实。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给自己递了书信,说回到都城就让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与她完婚。可如今,他却跪在勤政殿前求皇上取消与她的婚约。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可如今,他却当面求她成全他与另一名女子。
为什么呢?说着要娶她,要她平安喜乐,要她长命百岁的那个男子,怎么好像突然就不见了呢?
沉默许久,她看着外头渐渐变大的雨势,下定了决心道:“我要进宫一趟。”
王氏与她一道儿入的宫。到了勤政殿外,远远的就看到一道脊背挺直的背影跪在殿前,雨水浸透了他身上的玄色衣裳,令他再不复从前的风光霁月。
她们走过去,王氏被俞公公请进了殿中,清莺则站在外面,身边余月为她撑着伞,她从桐夏手里接过另一把,打开,走到了魏槐序面前。
清莺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前人的模样依旧是高鼻深目,温润俊美,却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他的脸色可真白,都这样虚弱了,还没放弃的打算。
清莺那股子心酸劲又上来了。
魏槐序本就新伤未愈,淋了这么久的雨,早已是强撑着才没倒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的人是谁,他依旧是目视前方,清清冷冷的语气,声音沙哑:“柳姑娘,不必为本宫打伞。”
清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他就往边上挪了些,艰难的挪进了雨里。
这般避之不及,让清莺感到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