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这是要反了！”
“胆敢假传圣上旨意.....这郦贵人，当真以为哀家就治不了她了！”
太后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锦帕，瞥了锦帕上的字许久，满脸沉郁，两手死死地攥这手中锦帕的一角。
冷着脸，撇了撇嘴角，略微恼怒。
“来人！叫皇帝到慈宁宫来！”
身旁的桂嬷嬷，一时犹豫不决，仍紧紧地立着步子，略微为难又无可奈何。
太后冷眼瞧了瞧身后的桂嬷嬷，冷冷地说道
“尽管去便是了。若是皇帝问及或是不来，便说是哀家的懿旨！”
“诺，老奴这就去。”
桂嬷嬷恭敬地福了福身，领着太后的懿旨，慌乱地跑了出去。
太后又瞥向一旁侍候的常嬷嬷吩咐道，
“去，将皇贵妃给接回宫去。”
“这.....恐是不妥，毕竟那可是羽卫门。”
常嬷嬷略微思索，一时忧虑不已，只得垂眼低头。
“放肆——！”
太后直接一声呵斥而来，常嬷嬷连忙跪下，磕头谢罪，仍是两眼低垂，头埋得低低的，未抬起来半分，抿着嘴。
太后冷眼斜视了眼脚下的常嬷嬷，略微怒喝地冷声道。
“行了！且起来吧。此事，待皇帝过来了，再叫他将皇贵妃迎回宫里也可。”
“这.....怕是皇上不会应允。”
常嬷嬷仍是跪着，头仍是埋得低低的，只是太后问什么便答什么，嘴里便不再多出什么话来。
太后也甚感到，今日常嬷嬷与往日不同，冷眼斜视了眼。
“今日，怎么话这般少？”
太后两眼直直地盯着常嬷嬷，又掂量了她几下，一双眼不停地在常嬷嬷身上看了好几个来回。
常嬷嬷也感到太后在打量自个，跪在地上的双膝不由地拧紧，脸颊越渐发烫起，两眼垂眸越低。
瞧着常嬷嬷这一身反常，太后虽然未听见什么或是看见什么不对的对方，可隐约觉得，今日这事甚觉怪异。
“月龄，这是怎么了？哀家瞧着，怎么你今日不大对，可是有何事？”
太后突然一改往常对常嬷嬷的称谓，直接唤起了常嬷嬷的本名，柔声温和，言语平缓。
太后随即起身，直接将常嬷嬷拉了起来，与常嬷嬷并肩站着，握着常嬷嬷的手腕，再次婉和柔声急切地问起常嬷嬷话来。
“月龄，你怎么了？”
常嬷嬷仍在惊愣和欣喜中，两眼木木地看着太后，嘴里挂着浅笑，眸间却布满了湿润的水渍。
“这么多年了。太后，竟还记得老奴的名字.....”
不但记得，还以‘你’字来称呼她，这常嬷嬷可打小就与太后一块长大，又陪着太后一道进宫，随着太后在这宫里浮浮沉沉，直到现在才有了这等晚年光景。
没想到，她一个奴才的本名，太后竟还记得。
常嬷嬷一把抹起眼里浸出的水渍，喜极地笑着，一边擦着脸，一边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坐了下来，仰着头，一脸略微忧虑地瞧着常嬷嬷。
“太后尽可放心。老奴无事，只是此事，与皇上.....皇上有事。”
“皇帝？”，太后眉心一拧
瞥了眼门外正在跪罚的宫女，正是沁芸殿的宫女，那郦贵人的贴身宫女，越加恼怒。
“若不是那贱蹄子！哀家的皇儿，怎会有这种险境。”
“今日便仗着，怀有皇家血脉，便就这般以下犯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谋反的事来！”
“这郦贵人，当真以为，哀家就治不了她了吗！”
一把将手中的锦帕丢甩，太后突然开始喘气来，两眼不停地来回转，一把拽紧常嬷嬷。
常嬷嬷见罢，赶紧安抚太后
“太后，莫担心。此事，虽看似凶险万分，可今日不被太后阻止了。”
太后平了平怒气，沉了沉眼片刻，轻抿过一盏茶
冷眼瞥了瞥门外，那惹人恶的宫女，太后直接瞥过，冷声道。
“将这宫女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再赏一丈红，以儆效尤。”
“也让这沁芸殿的规矩，归正就位。”
常嬷嬷见罢，冷眼瞥了瞥门外的人，挥了挥手后。
门外便涌进几名宫廷侍卫，拖着沁芸殿这名宫女，往外去。
“太后……这五十个板子下去，再加上……那一丈红，怕是要了那名宫女的命。”
常嬷嬷略微担忧地皱着眉，眼一下抬起一下低着。
“怎么？月龄这是担忧那名宫女。”
太后略微不悦地瞥了眼常嬷嬷，眉眼怒色，似微透着阴笑和厉色。
常嬷嬷福了福身，端着行礼态度。
“老奴不敢……”
太后略微有些满意地收回视线，一手捏着手中的茶杯沿角，但眉间的厉色仍是越加上扬。
“哀家知道，如今宫里不宜见血光之灾。”
“只是，今日之事若不是好生收拾好。只怕，还未等哀家的皇孙降临，这后宫和朝堂已大乱了！”
说罢，太后一声呵斥过来。
殿内伺候的宫女唰地一下跪下，紧跟着常嬷嬷一道跪着。
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连呼吸声都是压得极低。
“怎么？这时候怎么都哑巴了！”
“都觉得哀家严厉了，不如那贱蹄子治理有方！”
嘭的一声，太后直拍案上木板，常嬷嬷等人一下被惊吓到了，身子不由地往后一颤。
太后冷眼一瞥了过去，直接扫到这群奴仆身上。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先前在做这事，怎么不想想哀家之怒！”
“太后……老奴冤枉。”
常嬷嬷哆哆嗦嗦地扬起头，微微颤颤地打着嘴，两眼左右摇摆地忽闪不定。
“这……这后宫的凤印，现已交由那郦贵人掌管。”
“若是……若是不配合她，到时候她定会又去皇上那儿嚼舌根，挑拨离间。”
“到时候，怕是皇上和太后不和睦可就不大好了。”
听到这处，太后一下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哼，都怪那贱蹄子。当初就不该同意，让这贱蹄子嫁给皇儿。”
“纵是那时做侧福晋，可今日……那贱蹄子竟还翻天了，竟敢带人围堵臣子府邸！”
“还私自调令圣上亲卫……她这是，要翻天了不成！”
太后越说越气，一下子就急着只喘着气，常嬷嬷赶紧起身，凑过去安抚。
太后一把将常嬷嬷放在她胸口的手推开，瞥眼冷冷道。
“行了，你也别这处着了。快去沁芸殿看看去，把那贱蹄子给哀家稳住了，切不可走漏风声来。”
“哎，老奴这就去。”
常嬷嬷识趣地乖乖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哼，哀家倒要看看，那贱蹄子能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随即，太后起身。
“摆驾未央宫，哀家去瞧瞧皇贵妃。”
这时，跑去传信的桂嬷嬷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太后——！”
太后止步，瞥了眼门外跑来的桂嬷嬷，又瞥了瞥她身后，竟没看到左泽穹的身影。
略微不悦地冷冷问道，
“怎么了？皇帝呢？”
桂嬷嬷也注意到了太后的不悦，小步地走过去。
可眉眼间却是紧绷的，全然没有半点和悦或是平缓。
太后也瞧见了桂嬷嬷的略微不对劲，直接瞥过，坐回席位上。
“说吧。这次，皇帝又是在忙什么，抽不开身来趟哀家这儿。”
桂嬷嬷走近过去，只挑了简略的话说出来，一边端视着太后的神情。
“启禀太后，皇上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
太后眉眼一皱，略微有些失望，但至少没有方才的恼怒之色，瞧着不会那么让人害怕。
桂嬷嬷这才缓了缓紧绷的神色，暗暗地喘了口气。
“那是去了何处？出去宫外，所为何事？”
不料，桂嬷嬷这紧张之色刚才消散下去，这下又一下急涌了出来。
桂嬷嬷两眼无处安放，四处乱瞟着，就是不敢看太后。
太后盯着桂嬷嬷看，紧紧地追问，瞧出这桂嬷嬷的神色异常样，一下怒了。
“回答哀家！”
“说！是不是那贱蹄子又弄出什么事来了！”
太后一两句话直接将桂嬷嬷担忧的事，一下给说出个七八分来了。
桂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一把抓起太后的衣角痛哭流涕起来。
“太后可得为我家娘娘做主呀！”
桂嬷嬷突然跪下，也把太后给吓到了。
赶紧安抚桂嬷嬷，“快起来说话，纵是这事如何棘手，那也是那贱蹄子整出的祸事。”
“与你们有何干，怎还跪着。”
得到太后承诺的桂嬷嬷，这才缓缓起身，开始细细道来，方才在朝阳大殿听到的事。
“这郦贵人当真是好算计。宫里，就摸准了皇上出宫时候，私调令羽卫门，前来捉娘娘。”
“而这宫外，那便是调令羽卫门的人，前去左相府邸，聚众闹事！”
“太后……太后……太后”
太后听罢，两眼一抹黑，直接愣住了。
桂嬷嬷拽着太后的手腕，嘴里不停地喊着，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没了声音，眼前的桂嬷嬷也忽闪忽灭，直到最后黯然失色，一片黑暗。
“快！传太医！”
桂嬷嬷一下将太后扶住，朝着殿内的一大群宫女命令吩咐。
……
过了许久，太后才缓了过来。
眯了眯眼，瞧了瞧四周，一股落寞之色瞬时涌了上来。
“唉......要换平时，皇贵妃定会在哀家跟前。”
说罢，太后又开始一顿哭泣来了，边抹着泪，边说着。
“怎么偏偏这个贱蹄子，非得搅得宫里没一日安宁。这皇帝，也是把她护得可紧，半点委屈都怕她吃着。”
“那可是哀家的皇儿，哀家的亲骨肉......怎么一心向着她。”
太后越说越来气，也是越来越来劲，语气也逐渐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大。
“也不全是呀。太后莫不是忘了.....”
太后眉眼一愣，缓缓转过头来，瞥看着桂嬷嬷。
“太后，莫不是忘了兰宸殿以前的那位？”
桂嬷嬷一下点醒了太后，太后不由地欣喜起来，瞬间不喘气了，直接放眼开怀了。
“对！哀家倒是忘了这么个人了。”
太后一下起劲来了，也不再惆怅不已了，开始琢磨来了。
这韩绪青颖，在她皇儿那里，多少也还是有些分量的，不然怎会进宫不到半年，就这么得宠，还升了位份，赐了殿。
这怕是那个贱蹄子，都没能得到的这份荣宠。
那贱蹄子的恩宠都被分了去，平日被韩绪青颖处处掣肘，想想就不禁觉得大块顺畅。
太后眉眼瞬时一顿，是了，这时候就应该把那位入宫来。
反正韩绪青颖的母族也不在京里，她的父亲也去了地方上任，不会像以前那般处处掣肘皇帝。
现在要把那韩绪青颖给重新带回宫里来，沁芸殿那位就猖狂不了多久了。
自然，那贱蹄子以为能母凭子贵的这种妄想，也就莫要想了，就老老实实做个贵人吧。
随即，太后附耳到桂嬷嬷耳旁叮嘱，
“去打听打听，这韩绪青颖现下在何处，可许了人家没有？”
桂嬷嬷听完，愣了下，各种复杂表情瞬时涌了上来。
见桂嬷嬷这神色，太后略显不悦地指责来
“这般怪异做甚？那丫头再如何不济，那也是曾经韩绪左相的嫡长女，如今君左相的妹妹。”
“要说这身份，那丫头也是能伺候皇上的。”
“可.....可如今，那韩绪青颖也是名声毁了。这....这怕是惹众人议论。”
桂嬷嬷略微担忧地说着，满是不喜和不悦，仍是劝阻着太后
“怕什么？那丫头的名声再如何难堪，总归是哀家的皇儿惹出来的。现在那些不好听的名声，不全都是与哀家皇儿有关。”
不料，太后竟直言说着，全然没有半点皱眉或不悦，反倒还有些喜欢。
桂嬷嬷是没想到，这韩绪青颖的名声，太后竟是这般想的，还以为拿这个来堵，能把太后想把那韩绪青颖带回宫的心思给堵住，没想到竟弄巧成拙。
“这.....恐是皇上不喜。”
太后一听到这句话，就不大乐意了。
“怎会不喜？哀家的皇儿，哀家最是清楚了。那丫头，皇帝最是喜欢。如若不然，怎会在她父亲还位相时，就给了她这么大的宠赐。”
“若不喜？怎会在她下落不明那段时日，对她父亲发难，乃至她整个母族都没能幸免。全都因她而起，这才被迁怒。”
“就连现在，她不在宫里。可皇帝愣是没闲着，一道澄清白的圣旨又紧跟过去，生怕那闲言碎语把她如何了。”
“宫里有哪位妃嫔，贵人，有她这般殊遇？”
桂嬷嬷一时答不上来，只得干瘪地听着
“全然没有，连沁芸殿的那位，都没得这份殊遇。”
“都到这种份上了，哀家怎会看不清皇儿喜欢谁。”
太后说完，冷眼瞥了瞥身旁的桂嬷嬷，又转过头来，轻抿着茶。
“行了，你也莫在这儿杵着了。看看皇帝可回宫了没有，回了，便叫皇帝到哀家这儿来。”
“沁芸殿那位惹出的事，可得抓紧些处理好。”
一听到太后要开始整郦贵人了，桂嬷嬷连连应着，赶紧跑了出去。
“哎，老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