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事也亏得孙家愚鲁，连籍契都不知拿，咱们家也算拿得住，不过是脱层皮还能回头；若淑兰嫁的是高门显贵，再碰上这种事这样的人，再想回头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那只能活生生地被折磨下去，娘家人就是再想救命也无处使力。”富察琅嬅总结道。

    “那母亲的意思是不要嫁给高门显贵？”如兰疑惑道。

    “淑兰姐姐也是高门低嫁，但那孙秀才不但不捧着淑兰姐姐，反倒是对大姐姐呼来喝去，倒是显着他高洁了，实则却是吃大姐姐的用大姐姐的！”明兰为淑兰不值。

    “母亲的意思是要我们嫁一个我们能拿捏的人家，我们自己要挺起腰板来，才能不被人作践！”

    墨兰的发言到让富察琅嬅眼睛一亮，没想到最开窍的是墨兰这丫头，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靠人不如靠己！这女子一旦嫁人，事事便要靠自己，自己有什么本领，日子就能过的什么样。若是自己无能，那日子必然是一团糟。父母能为你们撑腰，但却不能事事为你们掌舵！父母总是会老去，总有离开你们的一天，你们迟早是要自己挑担子的！”富察琅嬅拉过墨兰、如兰和明兰的手，温声道。

    “母亲会尽力给你们挑一户人口简单，婆婆慈爱，官人敦厚的人家，但世间事哪有事事如意的，不管你们日后嫁娶哪里，都要自己小心经营方能和和美美。”

    富察琅嬅搂着她们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墨兰听在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富察琅嬅的话和林小娘说的不一样，但是她能分辨谁说的才是对的；如兰看着富察琅嬅，感觉自己的母亲突然变得沧桑；明兰心里若有所思，能拿捏的？是贺家哥哥吗？

    “大娘子，大老太太不好了！”

    母女几个正温情着，刘妈妈突然进来禀报。

    “什么？老太太呢？我们赶紧过去！”富察琅嬅怕自己家的老太太会受惊吓，万一跟着去了可就不好了。

    富察琅嬅带着三个兰急忙赶去。

    因着大老太太的过世，富察琅嬅一家在宥阳留到了冬日，等大老太太的棺材入了土，老太太就说要启程回京。因为宥阳流寇肆虐，老太太怕朝堂动荡，惦记着盛紘和长柏，决定要早些回去。

    老太太急着回去，这次要走陆路，富察琅嬅还是找的镖局，要的都是功夫高明的。许是富察琅嬅要的人多，且各个身强力壮一身的腱子肉，富察琅嬅一行人倒是平平安安地回了京，没遇上贼寇。

    毕竟贼寇都是流民出身，凭借的就是人多才敢犯事，镖局的人也不少，比贼寇又壮实，贼寇自然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只是快到汴京地界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阵雨，就是来接人的盛紘也只能困在玉清观。

    富察琅嬅第一时间发现了明兰的神色不对，便叫几个姑娘先去歇息，自己陪着老太太和盛紘说说话。

    第二天离开玉清观的时候明兰的神色就恢复了，富察琅嬅便也没多问，反倒是遇见了吴大娘子为梁晗和余嫣红算良辰吉日办喜事。

    “你家办喜事，那可得请我去喝喜酒啊！”富察琅嬅调侃道。

    “那是自然！我此次来玉清观就是来算日子的，定下了就给你去帖子！”吴大娘子也是感激富察琅嬅的，不然她这儿媳妇可就得往低找了。

    两人叙旧一番就分别了，盛家一大家子的人要赶着回去呢。

    京中倒是没什么大事，只邕王妃和荣妃抢着跟齐国公府结亲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两家都势在必得，就是不知花落何家。

    富察琅嬅倒是知道最后是嘉成县主拔得头筹，不过下场也不好就是了。富察琅嬅倒是想起来那被毁了名声的荣飞燕，她倒是有心提醒，只怕那荣家也不信；两家家世相差甚远，往日也不曾来往，贸然上前说你家姑娘上元灯会要被掳了去，那不是结仇吗？罢了罢了，富察琅嬅能做到的就是约束自己家的姑娘。

    一如原身记忆里那样，上元灯会办着办着就停了，说是南边来了贼寇，但有点人脉的人家都得了消息，荣妃的妹妹当街被抢了。

    “荣妃的嫡亲妹妹？那可是何等尊贵啊，就在汴京城里、就在元宵灯会上就让人掳了去？莫不是你嫂嫂娘家浑说的吧？”盛紘一脸不可置信。

    今日富察琅嬅回娘家去了，原身的哥哥王衍回京了，自己总是要去走动走动的，一回来就被老太太和盛紘拉着问上元灯会的事情。这件事富察琅嬅虽没有问，但是原身的记忆里有，且是更详细的过程。

    “官人你自己打听不着内情，你可别当王家在汴京是吃素的，这件事情在汴京那些大户人家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富察琅嬅又细说了细节，听的人各个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这京中要乱，咱们家里的姑娘要小心！”老太太叮嘱道。

    “母亲也别太担忧，这事啊是那家干的，搞针对那套，和我们家左右是没什么关系。”

    富察琅嬅想的开，她今日回王家，见到了他哥哥的嫡子王佑，那个孩子不错，原身那一世被王若与抢先了，这一次可不能让她抢先了。

    “那家是哪家？”盛紘还迷糊着。

    老太太和富察琅嬅对视一眼不禁笑出声，几个兰也是相互看看，不知道自己漏听了什么消息。

    “如今邕王势大，我们家的姑娘小心点总是没坏处，别哪日得罪了他家都不知道。”老太太提点道。

    “母亲的意思是官家定了邕王？”盛紘接着问道。

    “那这可说不好，陛下现在病着呢，若他有心邕王为储，早就下旨了，如今官家避朝不上，明显是不属意邕王的。你可别和邕王的人走太近，你别忘了长枫那件事给你的教训！”老太太怕盛紘想不开要去攀附邕王。

    怪不得盛紘更疼爱长枫，长枫和盛紘一样欺软怕硬，要人一直叮嘱才行。当初长枫在勾栏瓦舍大肆赞扬攀附兖王，盛紘因此被官家关了两天一夜，这下还是不长记性。

    “是是是，儿子会做个纯臣的！”盛紘连忙应答道。

    三个兰捂着嘴偷笑，富察琅嬅好笑地摇摇头。

    夜晚，盛紘宿在葳蕤轩，和富察琅嬅谈起三个兰的婚事。

    “墨儿年长，婚事先紧着她些。我在进京待考的举子里看中了一个姓文的书生，叫文炎敬，品貌可堪，文章写的也好。”盛紘对着富察琅嬅一顿输出，怕富察琅嬅怠慢了她的墨兰。

    “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件事你跟你的林噙霜林小娘说过没有？”富察琅嬅不想一上来就拒绝盛紘，怕他以为自己苛待墨兰，不想墨兰过得好。

    “你是当家主母，墨兰的婚事是由你做主的，自然是先说于你听。”林噙霜这些年把盛紘对她的情意消磨的差不多了。

    “你还是先说给她听听吧，别到时候以为是我刻薄墨兰，倒是我的不是了。”富察琅嬅翻身道。

    “怎么，你觉得这举子不可行？”盛紘总算是开了窍。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还是先去问问你的林小娘吧。墨兰的婚事就交给你了，如兰的婚事，我看中了我哥哥家的长子；明兰那里，老太太看中了贺家的哥儿；现下就差你的墨兰了！”富察琅嬅一个一个掰扯明白说给盛紘听。

    “那你咋不替墨儿看看呢？你这个做大娘子的真偏心！”盛紘最喜欢的就是墨兰这个女儿了，反倒被富察琅嬅落下了。

    “哪是我偏心，这本就不好找！墨兰喜欢能跟她聊诗词歌赋的，那可不就得靠你在那群待考的举子里挑吗？我就是想也没办法啊，不如你把未婚的都带来家里我和墨兰在屏风后头瞧一瞧，看中哪个，我就找媒人上门说亲去？”富察琅嬅坐起身来与盛紘辩驳。

    “你浑说什么呢！那还是我先瞧瞧，到时候再叫来家里指点一二，你左右能见到。但是墨兰一个女儿家别牵扯进来，我会替她筹划的。”盛紘急忙说道，他觉得富察琅嬅说的也有道理。

    墨兰和盛紘一样都是喜好读书的，自然是和这些读书人家最为相配。

    不过盛紘没想到的是，林噙霜一心想让墨兰嫁入高门显贵，这样才能帮扶长枫，也能让她高富察琅嬅一头。林噙霜一听说那文炎敬家里一穷二白，顿时就不同意了，张口就道是不是大娘子想苛待墨兰。

    这话听的盛紘一脑袋的官司，想起富察琅嬅昨日的说辞，觉得自己的妻子真是有远见啊。

    盛紘受不了林噙霜的哭闹，转头又回了葳蕤轩。

    “还当真是被你说中了，”盛紘刚坐下就拿起富察琅嬅的茶盏猛喝一口，“霜儿没看中这文炎敬。”

    “你也别急，这待考的举子那么多，我家也不是非这文举人不可啊。你何不看看别家待考的公子，再不济咱也搞个榜下捉婿？”

    富察琅嬅本也想喝茶，但是想起这茶盏被盛紘用过，便叫刘妈妈重新换了茶盏来。

    “墨兰的年纪正当好，可再等下一科可就过了这般花季！”盛紘心里盘算着呢。

    富察琅嬅却不好告诉盛紘，官家今年要去世，最多明年就会开恩科，完全赶得及给墨兰榜下捉婿，一时之间真是急死个人。

    “那你便多瞧瞧多看看吧，反正我也没看上那文炎敬。听闻他家中只有一老母，这不禁让我想起维大哥家的淑兰，她头婚嫁的那孙秀才和文炎敬出身一般，都是耕读人家，家中一样也只有老母。

    “维大哥给淑兰的嫁妆有多少，你也是知道的，换你你能给的了那许多吗？就是这样的体面，那孙秀才还敢往家里一个接一个的纳妾，还会动手打人！你舍得墨兰嫁进这样的人家吗？”

    不是富察琅嬅危言耸听，上辈子原身嫁的可是嫡女如兰，那可是实打实的低嫁，原身不知道给如兰补贴了多少嫁妆，那文炎敬一开始也好好的，后面还不是要纳妾，如兰还不是要受文炎敬母亲的磋磨。

    要是换了墨兰，只会吟诗作对的，跟文母更是没话聊，两人能合得来就有鬼了。

    “这样说来，这文炎敬确实不是个好人选，那娘子有何高见？”盛紘听了也是一阵后怕。

    盛维是盛家大房，在经商方面颇有才能，攒了好大一副身家，给几个姑娘的见面礼都是大金锁，更别说是给自家女儿的嫁妆了。盛维和李氏怕淑兰嫁过去受苦，便是又给田地又给店铺的，就是陪房都是十几口人，单是嫁妆银就有两三千银钞。

    要盛紘出这一样的嫁妆，他是出不起也不舍得的。

    “照我说，这亲家公亲家母当和周家那样最好不过，再不济亲家公得是个秀才吧，不然我都不敢想墨兰嫁过去是什么光景。”富察琅嬅撇嘴，就像原身和盛紘这样的真是煎熬。

    跟丈夫说不上几句话，又跟不上婆母的思路，连儿媳妇说的话也不一定听的懂，那这平日里能说上话的没几个人，这日子可不就难过起来了。

    富察琅嬅以己度人，再加上原身的经验，对这些可谓是侃侃而谈。

    盛紘点点头，是这个礼不错，转身去书房看名单了，瞧瞧有没有更符合这个标准的人选。

    门外墨兰听到了富察琅嬅替自己的打算不禁深受感触。

    “嫂嫂，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墨兰本来是陪海朝云来找富察琅嬅说事情的，却不想刚好听到盛紘和富察琅嬅在说墨兰的亲事，还好盛紘走的匆忙，又和墨兰她们不走同一条道，这才没发现端倪。

    这下反倒是不好意思陪海朝云进去了，海朝云也谅解，两人本就是路上遇到的，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不好让旁的人听见，少一个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你尽管回去吧，”海朝云拍拍墨兰的手，“我一个人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