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还在想蒙古的事,一下子被赵文化拉回现实。
“眼下女真人的事都还没解决呢,想什么蒙古?”
他没听过劳什子的蒙古一族,现在恨隔壁大金国恨得牙痒痒,只想啃下完颜宗望一块肉。
“是啊,他们请不来救兵,金国又不肯和谈,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林桑只能说凉拌。
人到了绝境就会开始求神,赵桓梦中都在渴求机械降神,结果还真被他盼到了。
赵桓是被内监摇醒的。
“陛下,陛下醒醒——”
“做什么?”赵桓昏昏沉沉,生无可恋。
内监汇报工作。
“是这样,陛下,宫里来了位道士,他说能做法请天兵天将,帮我们打退金兵……”
内监还没说完,赵桓从榻上弹射而起。
“你说什么,来了谁,能打退金兵?”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唯有“打退”、“金兵”这样的字眼能入他法耳。
“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召见那人——你说对方是谁?”
不等服侍他的宫人围上来,赵桓自己扯起了衣裳带子。
大内监苦笑。
“是个道士,他说他能做法——”
他还没说完话,赵桓已经一阵风卷出去。
唉,陛下不要再听听看吗?
他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是天兵天将,做法什么,听起来就不那么靠得住。
内监不知道,赵桓内心已经失了理智。
自从坑儿子的亲爹将这个烂摊子交到自己手里,他早已经殚精竭虑。
他一个蜜罐里泡大,清雅文化喂养长大的年轻皇帝,早已经在金人的马蹄声中失了阵脚。
现在谁能帮他退兵,谁就是他亲爹。
话虽如此,赵桓重新坐上龙椅,看到跟前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羽客,不禁还是有点傻眼。
“呃,道长是?”
赵桓揉揉脑袋。
老道士青衣飘飘,大冷天也不觉着冷。对着九五至尊他也不觉得局促,朗声行礼回话。
“回避下,我乃郭乾真人,是来助陛下退敌的。”
老道说话行事倒是别有一番风度。
朝堂中有人暗暗点头,也有心里打鼓的,一个个上下打量着这位真人,一边又看陛下。
赵桓结结巴巴,吃惊又满心祈盼。
“道长说得当真,你真能做法退敌?”
“不错!”
郭真人高昂着头。
“我能施六甲法,遣动十万天兵天将助陛下打退金狗。”
赵桓听得越发晕头转向。
这些日子的恐惧和焦躁,一次一次的希望和失望早已经消磨掉他仅有的理智,不由自主就开始点头。
或者,是一厢情愿地信了。
“那,我们要配合真人做些什么?”
老道士依然昂首挺胸,显然胸有成竹。
“陛下信我,只要给我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只需布阵,无需交战,我就能在千里之外取敌军人头。”
龙椅上的赵桓再次弹跳起来。
“好好好,既然这样,那就请道长尽快做法!”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来服侍的内监。
“你们,赶紧将我寝殿备好的金帛拿出来,赐给这位郭真人。”
他准备了数万金帛,本来是预备赐给李将军的。
既然李将军来不了,谁为大颂扶危解困,这些财帛他就给谁。
“真的假的,做法真的有用吗?”
“应该不行吧,不过——也难说!”
演到这里,戏台下嗡嗡声不断,都快淹没台上的声音。
大伙有的盯紧舞台,也有人盯着一手策划的林会长。
演着演着怎么画风突变啊,这闹的是哪一出?
钱惟浚尤其不能理解,这不是老师的风格啊。老师向来务实,怎么好好的正史剧,变成高武低玄了?
尤其是官家。
官家大概觉得林会长这是胡闹,惊讶的眼神开始有一丝谴责。
看他们这样林桑心里只是冷笑。
这只是戏台上的演绎,他们就接受不了了,如果知道正史比这样还要血腥荒诞,还不得惊掉头盖骨?
林桑用最大的坏心眼揣度官家,老人家如果知道这都是他不肖子孙干出来的好事,大概能气得当场驾崩。
“真的假的,有没有用,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林会长今天好像特别不客气。
发出疑问的几个讪讪地,又将目光转回戏台。
台上郭真人带着他的一堆战利品和一群下手,已经开始做法。只听他大喝一声,熟练地焚香开坛,嘴里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期待着天兵降临的军士缓缓打开城墙大门。
天上的神仙有没有请下来不知道,金军这边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副将呆呆地张大嘴,指着朝阳一抹金光下渐渐洞开的城门。
“将军,你看,你快看,他们的城门又打开了——”
孤城被敌军围得铁通一样,城里的人反复自己开门,世上还有更诡异的事吗?
既然这样,他们损兵折将围了半天城又是何苦呢?
完颜宗望也觉得事有蹊跷。
他也是看过汉人兵书的,不会在给他摆什么空城计吧?
“去,打听清楚,他们又想闹哪样?”
难道那支万人小队就不该放进去?
这次斥候去了半天,直到夕阳的余辉染上来时,他才带回消息。
“将军,事有蹊跷。颂军开城门,说是来了位能遣天兵天将的老道,正在做法要打我们呢!”
“做法,请天什么兵什么将?”
副将再次傻眼。
他们金国也是信教好巫的,这次出兵也请巫长跳了大绳,说是所向披靡。
可天兵天将又是什么鬼?
副将还迷糊呢,完颜宗望却是当机立断。
“不管他们能请来什么,就趁现在,我们全力攻城!”
城门都打开了,这次不抓住时机更待何时?
完颜宗望这样的狼王治军甚严,他一声令下,手下将士全都拼了命碾压过去。
“啊呀——”
台下大喊大叫。
虽然这都是布袋人,可他们是真情实感在看戏的,场面还是血腥。
他们一直关注郭真人能不能真的请来天兵天将,却始终没法知道,而且再也不能知道了。
其实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要知道从天亮到天黑,戏里戏外大伙瞪大眼睛,到底没盼来一位神兵。
可金军这边一攻城,城里的军民,连同那位还在打坐施法的神仙,很快都淹没在潮水一般的马蹄下,瞬间被踏成肉泥。
“啊呀——”
所有人都跳起来。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大家吓得发抖,就像马蹄朝自己掠来一样。
这场面太特么逼真了,总感觉金戈铁蹄就悬在自己脑门上,胆子小的已经缩起来躲在座位底下。
“老师,怎么办?皇帝要被他们抓走了!”
钱惟浚紧捏小师弟的手,看样子快哭出来。
他师父邵战神却是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意思?官家一脸苍白地看过来。
“大颂屋舍林立,街道又密又窄。这样大队的金兵冲进去了根本没法在巷战中立足。”
“这倒也是。”
在座都是汴京人,熟悉宋国的街巷格局。
“也就是金军没法杀进皇宫?”
大家好像都缓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