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珊有两天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

    季念念有些不放心，下班之后就去了她的出租屋。华珊正好在家里，躺在床上，脸色白里泛黄。

    “华珊，你怎么了？我看你两天没去上班，来看看你。”

    华珊没想到念念会来，心中很是感动，她正好心里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到念念不敢撒谎。

    “我肚子痛，而且下面还见了红。”

    “肚子痛，一直痛还是间歇性的？”

    “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一直痛，也不是太厉害，能受得住。”

    季念念一看不对劲，

    “起床，穿衣，我带你去医院。”

    华珊一听吓坏了。

    “没事的，念念姐，我躺几天就好了。”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没事呢？不管他有事没事，去医院查一下，没事了，就放心了。”

    “可是，念念姐，我不敢去医院，我害怕去那个地方。”华珊可能心里有感应，她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但她实在是害怕去医院。

    “听话，别怕，我陪着你去医院。”

    “姐，”华珊哭了。

    “没事没事，听我的，和我去医院，我会一直都在。”也许是自己经历过苦，她清楚的知道华珊担心什么？“你只管安心的和我去医院，剩下所有的事我来。”

    华珊才勉强起床，坐上了季念念的车。

    医院的门口，季念念搀扶着华珊才走几步。华珊就蹲下来，“姐，我不想了走了，我好晕。”

    “起来，坚持一下，到医院了。”

    可是华珊就是不想起来。

    “姐，我好晕呀！我感觉眼前有个黑洞，在不住的旋转。”

    季念念一听，凭第六感觉就知道不太好，也顾不得形象了，扯着嗓子就大喊。

    “医生，护士，快来呀，这里有个病人。”

    导医台的护士急忙拉个推车过来，有两个好心人，帮季念念把华珊抬到了病床上。

    直接推到了妇产科。

    “她怎么了？”

    季念念简单的说了一下病情。

    医生观察了一下。

    “她平时的脸色有这么白吗？”

    “没有。”

    医生拿起一根长针管，对准华山的腹腔，刺了下去。瞬间，针管抽满了血。

    医生问华珊，“你几个月没来例假了？”

    “一个半月吧。”华珊小声的说道。

    医生对季念念说：“她是宫外孕，必须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

    把季念念吓了一跳，虽说她不懂医，但宫外孕她还是知道的，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

    “赶紧找她的家属来签字，她的输卵管被胚胎冲破，血以流到腹腔里，需要手术切断输卵管。”

    季念念慌了，她看到华珊的样子是病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医生说：“快点吧，别耽误时间，尽快手术，不然麻烦就大了，你是她直系亲属吗？”

    “不是，我是她同事。”

    “同事不行，必须直系亲属签字，才能担起责任，赶紧联系她家人吧。”

    “好。我知道了。”

    医生离开检查室。

    季念念问华珊，“你有亲人在这里吗？”

    华珊摇摇头，

    “那你男朋友呢？”

    “他好几天没来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又没有联系的方式，怎么办呀，念念。”

    华珊六神无主，一听说是宫外孕，还要签字手术切掉输卵管，人当场傻掉了，除了哭，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季念念无奈，她知道这种情况不能等。

    钟翰林去出差了，侍一航又在外地。

    她只好强忍着心慌，安慰华珊，“别怕，有医生在，还有我在，你会平安无事的。”

    华珊的手紧紧的抓住季念念，生怕一松手，念念就走了，不管她了。

    “别怕，有病治病，一切有我在。”安慰好华珊之后，对医生说：“我现在就去找她家人，马上就来。”

    季念念想到程疏星，毕竟华珊是他的员工。

    幸好她知道程疏星的家。正好程疏星在家，不仅他在家，而且他的父母也在这里。

    他的父母是一对很和善的夫妻。

    程母一看见季念念，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儿子那幅画上的人。如同见了宝一样对念念嘘寒问暖，念念只好笑脸相陪。

    但因为华珊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以余光看着程疏星。

    程疏星见念念这个时候到来，很是惊讶，立刻看得出念念找他有事，就说：“这么晚，工作做完了，你跑过来干什么？”

    当着他父母的面，不能说华珊的事，只好扯谎，“服装比赛通知下来了，现在拿去参展急需你签字盖章，我就来了。”

    程疏星才找借口说：“那些东西都在办公室，谁带身上，走吧，我现在和你一起去拿。”

    父母信以为真。

    “正事要紧，你们快去吧。”

    然后老两口看着他们俩离去，开心的合不拢嘴，妈妈对爸爸说：“我儿子的眼光不错啊，这小丫头一看聪明伶俐，而且家教也不错，你看气质，虽说不是太漂亮，但是看起来舒服。”

    “行了老太婆，你说好就是好，但是这件事不能硬逼着他们来，你也别操太多的心，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事。”

    “你个老头子，你说的倒轻巧，你不想抱孙子，我还想抱孙女呢？”

    “等儿子回来了，咱给他上个思想课，让他赶快给你生一个像样的孙女。”

    “这句话我爱听。”

    一出家门，程疏星就问，“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儿吗？”

    “先上车，我有话和你说，但你要保持冷静，”

    程疏星见念念神情严肃，就立刻上了车。

    “华珊生病了，宫外孕，在医院，急需手术，我没有联系到她家人，对不起，只能找你了。”

    “你说什么？这事找我有用吗？”程疏星一时摸不着头脑。

    程疏星的态度，季念念并不惊讶。她保持冷静的头脑，边开车边说。

    “医生说必须直系亲属签字，我找不到她家人，估计她也没有家人在这个地方。我作为朋友同事的身份不合格，你是老板，在法律上有些关连，只有你了。”

    程疏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季念念，做手术的事，可不是儿戏，万一中间出现差错，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虽然不爱我，但也不能这么坑我吧。”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她已经这样了，你不签字，她若有危险，你的责任不是更大吗？”

    “你说错了，这属于她的私事，我是老板也管不着。”

    季念念看见程疏星一脸严肃，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程疏星在惯性的作用，头被磕了一下。

    “你干什么呀？能不能给个预报，我头要是磕坏了，我要你负一辈子责任。”

    “你现在也知道要负责任了？老板，不管是公事私事，总之她现在在法律上和你有关，如果我现在把她带到工厂，你管不管？”

    “你敢？”程疏星故意一本正经的挑逗，“小丫头，求我办事没有这样的你。”

    “老板，如果你不想帮忙，现在可以下车，权当我没有告诉你，但是华珊出了问题，你作为老板多少会有责任的。侍一航再厉害，你也逃脱不了关系。”

    程疏星没有下车，“你想救人，又把责任推给我，还这么横。”程疏星看着季念念着急的样子，不忍心在逗她，“唉唉，好吧好吧！我帮这个忙，谁要我喜欢你呢？”

    “谢谢老板。”

    “不用谢，”程疏星生无可恋。“上次去派出所，现在是去医院，下一次我真不保证你能让我去哪？”

    “老板，对不起，你根在这里，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你的背后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可他们背井离乡，亲人以为他们在外面混的很好，以为他们住着高楼，坐在办公室里，谈笑间就能风生水起。可现实呢？他们节衣缩食受本地人嘲讽，住的像鸟窝，吃的像乞丐，有些事只能报喜不报忧。还要从自己可怜的工资里留出大部分寄回家用，你知道他们有多难吗？你会说，他们没有知识，只有出苦力的份，拿这么少的钱只能怪自己活该。老板，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平等的教育。有的人一生都在往罗马的道路上，有的人注定就生在罗马。还有，我知道你会说我事多，当初的徐友玲，现在的华珊。是，我承认我事多，而且苦难的人那么多，我帮不过来，但是在我眼前的，我看到的，我无法袖手旁观，我能帮一个是一个。她们在这儿没有亲朋好友无依无靠，你的工厂就是她们的家，她们是在你的努力下才有了养家糊口的资本。就凭这一点，你不该签字吗？”

    “念念，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程疏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季念念愣了一下。

    “你不仅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还懂得保护朋友，也能在保护朋友的尊严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她们，念念，你把善良的底线把握的恰到好处，这正是每个人所缺的。念念，你做的对。”

    “那，这件事我把你牵扯进来，你不怪我了？”

    “怎么会怪你呢？我刚才是故意激你，华珊是我员工，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是要担责任的，我该感谢你及时阻止了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了，老板。”

    他们来到医院，医生工作准备就绪，只等着他们签字。

    程疏星在医生那里签字的时候，季念念也去交了费用。

    护士把华珊推进手术室，华珊躺在推车上，哭个不停。

    抓紧念念的手不放，念念安慰她：“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你安心的做手术，什么都不要想，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手术室门外，季念念和程疏星在门口守着。

    念念说：“这次多亏你，谢谢，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平时感觉自己也很坚强的，没想到到了医院才发现自己有多怂。”

    “念念，你很勇敢，你能果断的把华珊送到医院，证明你很睿智，不要再责怪自己，不要说是你，就是我见了医生都哆嗦，刚才我签字的时候，医生和我说了许多，关于手术的风险，吓得我差点都不敢签字了。现在，我的腿和手还哆嗦呢？不过是在你面前故作镇静而已。”

    “是吗？”季念念勉强笑了一下。

    “我是你老板，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不知道医生说关于手术的风险有多恐怖。”

    “没事的，那只是一个流程而已，华珊会平平安安的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念念，你只要有事能第一个想到我，我就很开心，这说明我在你心中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是吗？”

    季念念心想，糟糕又来了，他怎么老是绕不过这个弯呢？

    “那当然了，你是我老板，我得靠你才能生活，我肯定要以你为中心，有什么事儿肯定第一个想到你。”

    “切，现在这么说，刚才在车上是不是想骂我？”

    “没有，真的没有，你在我心里就是太阳，走到哪里都发光。”

    “哦，评价很高嘛，我以为你要说我是月亮呢？”

    “好男人不能用月亮来衡量，因为初一十五不一样。”

    “哦”，程疏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知道我是你老板就好，记住，念念，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在你身后。”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开了。

    有一个护士说：“你们两位谁进去看一下患者胚胎的情况。”

    念念说：“我进去吧。”

    然后在护士的带领下穿上了无菌服，到了手术室里面。

    华珊在手术台上睡着了。

    手术台的旁边两个小盒子里装满了鲜血，有的都凝固成了块状。一个护士拿出一个小圆球状的物体，“你看一下，这是胚胎，已经把输卵管冲破了，我们切除了她左侧输卵管。”

    季念念第一次进手术室，白灼的灯光，冰冷的机器，闪光的刀刀剪剪，还有一个又一个，只露着两个眼睛的医生护士。

    季念念哪见过这个场面？精神紧张的不住的点头，最后被护士扶出门外。

    “你还好吧。”程疏星关心的扶着她问。

    “好。”季念念吓晕了。

    “我没事，只是刚才的场景有点恐怖。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家人不知道，而自己的男朋友也不知去向。”

    “她不自爱，怪谁？”

    念念不再说话，他永远不会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想问题。

    手术室的门开了，华珊被推了出来，睁开眼看了一眼季念念，又闭上眼睛睡了。

    季念念办好了住院手续，直接推到了病房。

    护士对季念念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她醒来之后再过几个小时，你可以先让她喝萝卜汤，然后以流食为主。”

    念念只有点头的份。

    程疏星问念念，“她醒来之后怎么办？”

    念念说：“她家里没有人在这儿，我请一个星期假照顾她吧。”

    “好，我尊重你每一个决定。”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华珊，季念念一阵心疼，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一年也是这样，还好她身边有钟翰林和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