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栖霜爬起身,立刻应答道:“多谢姑娘了。”
“我娘亲若得姑娘医治,想必康复之日也不久远了。”
两人说够了场面话,等穆栖霜穿戴整齐后,几人便一同往柳氏的苑子而去。
却在苑门口就被拦住了。
穆栖霜看着阻拦在苑门口的众人,脸色不变。
毕竟对穆家已经看透了,这些人前来阻拦也在意料之中。
她拢了拢袖子,微微往前挡在陈梦怡的身前。
“大娘,你也来看望我母亲吗?”
穆成峰的哥哥名叫穆成榕,官至礼部尚书,正三品文官。
而他的正室名叫陆清芝,正是穆家如今内宅掌家之人。
听见穆栖霜跟她打招呼,陆清芝转过身来装模作样的提唇一笑:“是栖霜啊。”
先是给明方玥行了一礼,然后陆清芝又打量了一会儿陈梦怡,好奇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要装,陈梦怡和穆栖霜自然也配合。
穆栖霜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如梦姑娘,乃隐世神医。初来东陵,今日义诊,我邀她来给我娘看诊。”
陈梦怡立刻行礼:“见过夫人。”
陆清芝回了个微笑,装作不经意道:“如梦姑娘初来东陵,这神医之名不知是从何处传出?”
她抬起手用帕子轻轻捂了捂唇:“自然不是侮辱如梦姑娘的意思,只是我一个内宅妇人,对江湖之事十分感兴趣。”
“见如梦姑娘乃隐世之人,便好奇多问了几句,还望不要介意。”
陈梦怡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若是夫人实在感兴趣,可买些话本子来看,还蛮有意思的。”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陆清芝脸色僵了僵。
她眼眸微眯,欲笑不笑:“多谢姑娘的提议。只是方才我所问的问题,你似乎还不曾为我解惑?”
穆栖霜见她追问个没完,便干脆的揭下了面纱,将恢复了许多的容貌显露了出来。
“无论神医之名有几分虚实,她能治好我的胎记,必是有些实力的。”
随着她的动作,陆清芝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一得到穆栖霜找医女的消息便赶过来了,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如果她果真能解掉穆栖霜身上的毒,那柳氏估计也能被她救醒!
柳氏一族当过皇商,富贵至极,穆府如今大部分开支都依赖于柳氏的嫁妆,若是让她醒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清芝捏着帕子的手都微微紧了些。
她在思忖的同时,穆栖霜也在打量着她。
以前她以为只有穆贤参与了对母亲的谋害,现在看来,陆氏应当也早已知道实情。
也对,穆府虽有高官厚禄,但祖荫并不深厚。
穆府的生活如此骄奢淫逸,陆清芝参与内宅掌账,必然早就发现了异常。
穆栖霜越想着,内心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却因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无奈压下。
东陵有规定,皇商若是无后,主支的半数财产强制交由国库,由朝廷选派官员传承皇商族号。
另外半数,若是没有遗言,也须得充公。
柳氏虽已脱离皇商队伍多年,但其信息依旧备案在官册内。
柳如烟作为柳氏主支最后一女,若是死了,必然会有人以皇商遗产充公为由给穆府找麻烦。
这些年,穆府半死不活吊着柳如烟,并暗中使手段让柳如烟的铺子经营不善倒闭,再换个壳子重新开业。
无需柳家官印就能将财产转移。
就这样,已经将柳氏七成以上产业占为己有了。
若是柳氏醒了......便功亏一篑。
因为未征得柳氏同意,他们便私自代为经营柳氏嫁妆,柳氏完全可以全数要回。
若是柳氏死了,更是麻烦诸多。
当初托容渊调查出这些信息时,穆栖霜甚至自嘲——真是多亏那些小人贪财,才能让她们母女俩苟活这么些年。
她收回思绪,带着陈梦怡往屋内走。
陆清芝连忙拦住,微微肃了脸色:“大姑娘,你母亲重病,前些年多次寻医依旧药石无用,甚至还加重不少。”
“你莫要带来历不明之人贸然尝试,如此反而害了你母亲。”
穆栖霜冷冷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母亲昏睡多年,我也是为她谋个希望罢了。”
眼见着好言好语拦不住,陆清芝彻底冷下了脸色。
她挥了挥手,丫鬟嬷嬷默契上前拦住了去路。
“大姑娘,你胡闹,我却一定要是要对她负责的。在没查清如梦姑娘来历之前,我绝不会让她贸然闯入!”
说着,催促穆栖霜道:“你有这些时间四处胡闹,不如按照你祖母所说,在佛堂好好为你母亲祈福!”
见她撕破脸皮,穆栖霜也冷笑了出来。
“我要见自己的母亲,大娘还非要阻拦不成?”
“而且大娘多虑了,如梦姑娘只是看诊,如果没有把握,并不会贸然动手。”
陈梦怡立刻附和道:“夫人放心,在下虽然医术还算出众,但也不是狂妄之人。”
陆氏眯了眯眼,突然放弃和穆栖霜正面相对,而是将目光定在了陈梦怡的身上。
“姑娘好生奇怪。”
“你与我家大姑娘又非至交好友,非得糊弄着她拿自己母亲开玩笑不成?”
“穆府不欢迎来历不明之人,如梦姑娘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看不出些好歹来?不欢迎你还要上赶着,是何原因?”
说着,冷冷的警告道:
“奉劝如梦姑娘一句,你初来东陵,不论是求名还是求利,都不配拿穆府下手!”
听了这接连的一串质疑,陈梦怡吐出一口气,心下微微沉了沉。
陆清芝说话不留情面,甚至是一口锅一口锅的往上砸。
她发现自己专程来帮穆栖霜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楚凌暃和容渊两人一齐动手,她的来历早就被处理干干净净。
那么方才的这通发难,
应当一方面是想试探;
另一方面就是想用冷言冷语激将自己,好让自己跟迁怒于穆栖霜,放弃出手相助的打算。
不论是哪一种理由,陈梦怡此时若是不生气,都令人生疑。
但若是生气,倒真要着了她的道。
安安静静听完了陆清芝的挑拨,陈梦怡轻轻笑了一下,佯作生气。
“听夫人的话,来穆府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夫人如此讳疾忌医,也难怪阴寒之症都快危及性命了,也还是不管不顾。”
“既如此反感医者,那穆姑娘,在下便告辞了。”
“陆夫人,也望你珍重!”
说罢,重重一甩袖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