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看世界看的境界，讲究的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心灵境界。但数不同，数是较真的学问，数要看的是‘山’‘水’本质。”

    “山有多高，只有数知道，水有多深，也只有数知道。孤希望你们以儒为心，以数为骨。为大明解开这天地万物的真相和尺度！”

    “有了万物的真相和尺度，大明的才能够继续的无敌的世间，威服于天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下之中，万国之王！”

    “孤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中兴，孤想要的是和诸位共同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远迈古今的梦想盛世！”

    “孤要你们用你们的知识，为天下而进步，为万民而解难，为君父而分忧，为万世开太平！不过，在你们计算地月之前的距离前，孤会在给你们一个任务，孤要你们以天地经纬为数，将此方世界囊括其中，制作出一张带有经纬度数的世界舆图！”

    “至于这张巨大舆图要怎么做，孤不知道，也不会给你们提醒，孤要你们自己探索，自己去想，然后披荆斩棘的做出一条千古未有的道路来！只有如此，数才能在尔等手中发扬光大！”

    朱常洛举着酒杯一气呵成的讲了如此之多，这是朱常洛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揭开世界的一角，朱常洛就是想要这些人被这一角的真实世界所吸引，并为此求索一生，奋斗一生！

    只有这样，朱常洛才能相信在若干年后，大明可以在没有自己指引的情况下继续前行。他不希望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都系在自己一身。

    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危险了。这样的千古罪人，朱常洛做不起，也不敢做。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力的推动，尽力的让更多人有自己的奇思妙想，而不是一直靠着他的“先知”而努力。

    若一直都是靠着他的“先知”指引，最后，也肯定会落得误入歧途的悲惨下场。只有靠他们的主观探索和一遍又一遍的不折不挠的试错精神，这个世界才会开出绚丽无比的科技之花。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朱常洛的这番话不仅惊世骇俗，而且，还挑战了他的常识认知，其实，更是将数的地位提到了与儒几乎相提并论的地步。

    尤其是那就“以儒为心，以数为骨”，这对在场的三千多位恩科数科学士而言，简直就如暮鼓晨钟一般，震耳发聩，使人警醒！

    朱常洛看着气氛也烘托了差不多了，他也提前退场了，随他一起退场的还有内阁军机处及六部的主要官员。

    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太高了。

    若是一直都在这里，这些新科学士们固然振奋，但他们肯定是放不开约束的。

    离开后的朱常洛也并未去别处，而是直接去了万历皇帝那里。

    到了万历皇帝这里，万历此刻正在和小朱由校玩耍。…

    小朱由校被万历皇帝逗的咯咯发笑，可爱无比。

    “父皇。”

    朱常洛到了万历皇帝的温室中行礼问安。

    万历皇帝看到朱常洛过来了，他也终于把手中的拨浪鼓给了小朱由校。

    然后，吩咐道：“陈炬，带小皇孙下去休息吧。”

    陈炬躬身领旨，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小朱由校离开了温室。

    朱常洛走到万历皇帝身边给万历皇帝揉着肩膀，“父皇，你的龙体要紧，校儿不用这样一直惯着哄着的。”

    万历皇帝哼了一声道：“你没时间管孩子，还不让朕管？那可是朕的亲孙子，朕不好好带，谁带？”

    听着万历皇帝的话，朱常洛真是一阵嫉妒，这小朱由校怎么就讨得了万历皇帝的如此欢心？难道这就所谓的隔代亲？

    朱常洛只好说道：“是是是，儿臣谢父皇了。”

    听到朱常洛服软了，万历皇帝也开心了。

    万历皇帝说道：“今天的琼林宴怎么样？”

    万历皇帝不由得关心起今天在西山书院大礼堂中的琼林宴。

    朱常洛道：“还不错，这些新科学士们都是难得的人才，好好的培养，将来一定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

    万历皇帝嗯了一声，“这事你不用跟朕说了。朕关心的是他们能有多少人留在西山皇庄里。朕可有好几个想法还没实现了，有了这批数学人才，按照你所说的数学的重要性，这些人应该能给朕帮不上不小的忙。”

    朱常洛笑道：“放心吧，父皇，儿臣保证一定会把他们都留下来。儿臣为了留住他们，让他们继续钻研数学，这次也是放了大招！”

    万历皇帝好奇道：“什么大招？”

    朱常洛道：“父皇还记得利玛窦进献的万国舆图吗？”

    万历皇帝点了下头道：“有点印象。”

    朱常洛道：“儿臣告诉了这些新科学士们，大地是圆的，要他们计算大地究竟有多大！还有大地和月亮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万历皇帝听完这句话后，深吸一口凉气，“真的吗？大地真的是圆的？而且还能算出有多大？还有大地与月亮之间的距离也能算出？”

    朱常洛道：“这个当然，大地连为一体在二百多年前郑和的航海日记中就已经记录了。而后，利玛窦等泰西人他们也沿着曾经郑和下西洋的路线来到了大明，并且他们也从泰西继续往西出发，不仅发现了东洲，还完成了横渡东洲与大明之间的广阔大洋，证实了大地就是圆的。”

    “儿臣也命陈振龙从大明出发，一路沿着北上的海岸线也顺利的通过了极北的极寒之地后，顺着南下也到了东洲。像橡胶和土豆都是在陈振龙在东洲带回的。而且，这东洲的广阔大地上，陈振龙也见到了自西横渡大洋而到东洲的泰西人。”

    “由此足证，大地就是一个巨型的圆球！悬浮在宇宙虚空之中，对应着天上的日月星辰！”…

    万历皇帝听完这些以后，他的心神完全被震撼住了，虽然，在西山三院之中也有了关于大地可能是圆形的猜想，但是，这种猜想也仅仅只是猜想，还无法真实的验证。

    万历皇帝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听着这些人的猜想。

    但是，从朱常洛的话中，万历皇帝听到了关于大地是圆形的证明。

    这个证明对一个古人而言，绝对是一颗震撼无比，翻天覆地的思想炸弹！

    万历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原来古人说的也不是全对。天圆地方，到头只是一场虚幻，真实事实是大地才是圆的。”

    朱常洛笑道：“是的父皇。古人们脚踩大地，仰望天空，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世界，并且也记录了下来，转给了后世。后世之人看到古人之言后，又本着崇古，尊古的心情，将古人的话当做了至理名言，从而也就阻碍了后人们探索世界的道理。”

    “但是，历史的洪流浩浩荡荡，从来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阻碍而停滞，现在，这个世界的秘密被人揭开了。我们生逢这个伟大的时代，自然也要再次继承先人脚踏实地，仰望星空的探索精神，完善古人们不曾见识过的天地和星空！”

    朱常洛的话让万历皇帝陷入到了深思之中，这番话与之前他从张居正，申时行等大儒们学习儒家经典时的中庸保守之道，完全就是背道而驰的。

    朱常洛的话和古圣人的比起来很浅显，但是，也很有力。而这股力量正就是那所谓“人定胜天”的无尽豪情！

    万历皇帝感慨道：“这真是千古未有之大变。若这个世界真的是圆的，泰西人真的已经完成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我们大明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后。”

    “本以为北方的虏患就已经是大明的心腹之患，现在看来和他们之间的斗争，简直就是小打小闹，不仅花银子不说，还耽误了大明继续前进的步伐。”

    朱常洛莞尔一笑道：“父皇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儿臣已经在着手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虏患问题了。”

    万历皇帝眼睛一亮，“这个问题真的可以解决吗？”

    朱常洛自信道：“老子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我们抓住了与北方草原部落之间的利益问题，我们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并且，完全的把他们吃掉，让他们归附在大明的王道之下。”

    “我朝疆域传承于夏商，继承于前元，这么说起来北方的广袤草原亦应该是我大明法统之地。而今已经游离于二百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们认祖归宗了。”

    万历皇帝听完后，乐得一笑：“有意思，有意思。是这么个理。前元的土地本就是我大明的疆域，把他们收进来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要解决一下。在世宗皇帝时，世宗皇帝因为蒙古小王子犯边叩阙的缘故，一怒之下将前帝王的牌位从中华帝王庙中移除了。这个法统要解决一下，不然很难让草原各部认同大明就是前元法统的继承者。”…

    朱常洛听完这话后，顿时感到一阵牙疼，他真没想到嘉靖皇帝除了喜欢修仙弄权之外，居然还玩了这么一手。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步臭棋。一位君临四海，胸怀天下的中原至尊，怎么可以否定历史呢？

    虽然，有的历史不堪回首，甚至极尽屈辱。

    但是，这些历史终究成了历史，站在今人的角度上，这些历史不仅可以警醒今人，更是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利用这段曾经的历史说出一句“自古以来”的道理。

    有了“自古以来”的法理作为支撑，天下之大，何愁不能一展雄风？

    当年郑和乘风几十万里，所到之处，无不臣服，从东南亚到非洲，沿途那个国家没有拿过大明皇帝赐予的金印册封？

    有了这些法理在，这些沿途的国家，哪一个又不能算是大明的藩属之国？

    作为宗主之国的大明，对这里藩属之国，发号施令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当然，这个想象是美好，不过，前提必须是大明也要拥有一支像永乐宣德时期的无敌舰队才行。

    不然，空看地图，指着地图说这里那里是我们的，这和后世靠着地图开疆的棒子有何区别？

    疆域是要靠实力打出来，靠嘴那是不靠谱的。

    当然，作为一尊独大的礼仪之邦，开战之前，也是要找好理由的，不然，堂堂王者之师，不就成了侵略军了吗？

    这可是不兴的。

    所以，要想对草原动手，就必须先把法统上的问题解决掉。

    只有如此，才能利用法统法理的大旗，将大明的人心舆论聚集在一起，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中兴大战！

    当然，也要附加上利益才行，不然，一场再正义大战，也不会得到人心支持的，毕竟，谁也不想当冤大头的。

    就像朝鲜对倭之战一样，为什么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大明要不惜代价速战速决呢？就是因为这场战争没好处，打久了只会拖垮自己，所以，只能不惜代价在短时间内打完，才是最经济实惠的方式。

    若是，朝鲜是三千里的肥土沃野，估计，都不用等倭寇横渡大洋过来，大明就找好理由堂而皇之的恢复了秦汉旧地。

    可惜，朝鲜就像交趾一样，是个赔钱货。强行占领不仅没好处，统治成本还高，最后，只能撤军回退，默认他们的独立。

    所以，在后世有一些人看了两篇地摊文学就嗷嗷说着那里那里是自己的地盘，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

    这种思想，作为统治者可以用来愚民，但绝不能把这种思想种植到自己的脑子里，不然，这必将给国家带来深重无比的灾难。

    因为，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当年隋炀帝疯了一样的要三征高句丽，结果打到了山穷水尽，民怨沸腾，也没把高句丽打下来。最后自己落得了身死异乡，国破家亡的下场。…

    所以，作为一个具有战略眼光和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在看到战争的时候，必须要立足于利益，只要把利益的问题弄清楚了，这场战争才是真正的正义之战！

    这就好比汉唐凿空西域一样，西域的货物琼瑶，哪一样到了中原都是难以一见的异域奇珍。有了这些利益的刺激，几乎都不用朝廷怎么征召，汉唐子民们都以开边封侯为此生之荣。

    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边塞诗更是传唱古今，流传千古！

    激励着盛唐时期一代又一代的人杰远赴西域，建功立业！

    所以，这才有了大唐极盛，才有了李世民“天可汗”的尊号！

    朱常洛想了好一会儿道：“父皇，儿臣有个想法。”

    万历皇帝舒服的说道：“什么想法？”

    朱常洛道：“儿臣打算重修宋辽金元的国史，从法统将这个四个朝代凝聚成我华夏史实的一部分，进而以史为证，证明我大明就是奉天承运，统御四方的应命天朝，证明父皇就是应天顺人，驾驭万方的千古一帝！”

    万历皇帝听罢朱常洛的话，眼睛亮到发光。

    若真的是这样，那可真的不了了。

    做皇帝的，就算干的再昏庸，再不靠谱，也都渴望着自己能够有一身绝世功业，传颂古今的。

    所以，万历皇帝没理由拒绝的。

    万历皇帝立刻叫好道：“好，朕认为可行。若是修这四朝的国史银两不足时，可以在朕的内帑中支取。朕这辈子最想的事情，就是能为子孙们留下点什么，若是能够为子孙们留下一部旷世史书，朕此生便也足矣！”

    朱常洛拜道：“儿臣代子孙后世谢父皇了。”

    万历皇帝心情大好，朱常洛也跟着大笑起来。

    温室外的宫人们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时，所有人都不仅的微微侧头想要看看温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笑完之后，万历皇帝感慨道：“有银子就是有底气！以往的时候，朕虽然也竭尽全力的想要为子孙后人们多攒点家底，但是，那些银子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后世子孙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朕攒的那点银子顶多也就支撑三五年而已。再久没不行了。”

    “自从，有了西山皇庄，有了西山皇家银行之后，朕再也不为银子发愁了。现在朕考虑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些银子花好。变成你监国的助力。”

    “看到你监国以来的种种的作为，朕心甚慰。这些银子你可以提前花了，不够的时候，继续跟朕说。朕不差钱！”

    万历皇帝拍着胸脯对朱常洛说着不差钱，这在朱常洛的影响中，还是尚属第一次的。

    以往的时候，万历皇帝的台词都是“朕帮你存着”，今天，被朱常洛这一刺激后，既然豪情万丈的喊出了不差钱的口号。

    这真是让朱常洛对其刮目相看了起来。

    名利名利，名在利前。

    有了“名”的诱惑时，就算是守财奴转世的万历皇帝，也不惜一掷万金，要为自己树立起可以名传千古的名望！

    朱常洛拜道：“儿臣，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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