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宿命难违
作者:南海少茶宾   明月照北最新章节     
    仅仅只用三年,就能在物是人非的修真界,针对一个六境重新布局吗?

    史君久违地体会何为惊惧。

    到了近乎摊牌的时候,朝灵渊的神色变得很平静。

    “你可以任意猜测。”

    史君面上阴晴不定,勉强平复后才开口:“事情已成定局,今日我输了,猜测也已经不重要。”

    “但你呢?你又猜对了什么?天意可窥,不可测。即便是现在,你也无法断定我的理念便是天道的理念,以管窥天,不智之举,这等错误你会犯吗?还是说你又在刻意引导我说出你需要的破绽?”

    “你的心已经乱了,还需要我多此一举,做无谓之事吗?”朝灵渊道。

    史君盯着他,看那道悬浮在他身边的洞玄真火,忽而想到了什么,竟是流露震惊神色,随即又笑起来。这笑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几近扭曲,让他身上再无半点仙家风范。

    “你可知有些本不该死的人,是因为当年那一剑而死。这些人本有可能登上七境,重铸天梯,却因不该出现的剑痕而过早陨落,连六境都未达到。你当真不在乎这些人族英才?照北极当真不在乎他的弟子如飞蛾扑火,枉死在那道不该出现的剑痕下?”

    几乎等同于七境的剑痕留在天上,天下剑者自然心向往之。但未至窥天之境,便见七境大道,结果只有身死道消,化为尘土,在后来者口中多一句可惜。

    多少风流人物,皆如云散去,沉没在历史长河中。而照北极所选中的人,本就是这些佼佼者中最醒目的明珠。

    “朝闻道,夕可死。为破境而死者,古往今来不知泛泛,无所谓值不值得。”朝灵渊淡淡道。

    “何况当年之事,因果何来?若非你们要算计照北极,偏又被照北极察觉这算计,他恐怕早已经殉道破境,自然不会有那妙至毫巅的一剑。若非天道褫夺人族气运,那些人怎会冒险突破而身死道消?”

    “说到底,是你们作茧自缚,妄图操纵天下人命运,却被你们以为绝对不会失控的人所反噬。而这条路上,累累白骨,尸山血海,皆是尔等罪孽。这些罪孽会有人来讨,如今你性命在我掌握,岂不正是因果报应?”

    “而你们寄予厚望的魔族,得天道之助,花了五百年仍未攻破横连,可见魔族无用矣,天道亦不堪。事实在前,你却信奉这样的天道能救世?当真是愚不可及。数百年修行确实不易,但对于你而言,不如化蜉蝣,朝生夕死,无需苦苍生命运,才是真自在。”

    “荒言诞语!”史君冷冷道。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我,决定你的生死。”朝灵渊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

    来到朝灵渊面前时,史君面上是惯常的嬉闹不吝。但此时此刻,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筹码。他仍旧能对朝灵渊之言出口反驳,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开始动摇。

    魔族,确实从未胜过。

    “你说。”

    朝灵渊看向他:“当年你是少微道人故友,照北极为何要出手杀你?”

    “你竟是问这个?”咋听此问,史君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并不意外朝灵渊会知道这件本该只有照北极与琨瑶之人清楚的事情。

    升灵历最后一年的秋分,残碑论剑峰上,无人知晓照北极与烛南溟这两个代表修真界至高修行的人物究竟交流了哪些事情。

    他只是以为朝灵渊会问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天道布局,比如魔族暗子,比如寒江关。

    “很难回答?”朝灵渊问道。

    沧澜剑域中海浪不息,隐约有巨大的阴影在海面下移动。

    六境的灵识足以感知到这阴影中所蕴含的危险。远比朝灵渊此前所展露的实力更让人心惊。这是朝灵渊真正的底牌,是他能肆无忌惮地立身虚空乱流与山河书千墨衣之间的最大依仗。

    史君注视着海中阴影沉默许久,再开口,却是出人意料的坦诚。

    “六境可窥天,少微陨落以前,距离六境仅仅一步之遥。他是世间唯一拥有观天之眼的人,主修《玄真秘术·尘寰天机法》,天赋也在我之上,比我更早一步窥见大道。”

    “淳于风陨落后,天道意识到照北极失控,于是选中我作为新的代行者。”

    淳于风曾经是西州最强的魔修,升灵历八十一年,死于照北极之手。

    “照北极杀我,是因为我放弃了欺天之道,并将试图劝我的少微囚禁于枕书阁。”

    “你可知我为何愿意放弃欺天之道?”史君自问自答。他闭上眼,回忆起当年。

    “少微枕山河书入眠,做了一个预知梦。”

    “他告诉我,他看见双星悬天,命轨纠缠,五行颠倒,阴阳不正,天降灭世灾劫,人间修途断绝,千里冰封,万里赤野,四海枯,五族灭,修真不存。”

    当年骇人听闻的预言,终于在如今现世。

    “所以你选择相信在这个梦中无所作为的天道?”

    “天道选中我后,我也做了一个梦。”

    史君睁开眼,眼中狂热,又有几分痴。

    “我看见灵气复苏,杀星临世,重天蒙晦,黑云覆顶,天崩地柝,十方皆寂;我看见天命救世者乘烛龙而来,破开雨幕,剑斩黑日,天地归于清明。”

    “我自人族史书中生,不可能见人族灭绝而无动于衷。”

    “所以,我选择成为天道的代行者。”

    这自然是真心话。

    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在朝灵渊面前说谎?

    便因为是真话,这些当年的烛南溟始终没有得到的真话,方让如今的人骤然沉默。

    “我一直以为,只有人族是最傲慢的。”朝灵渊终究还是开口,只是才开口,就是冷嘲热讽,“现在我才知道,你比绝大多数的人族都傲慢。”

    “什么意思?”

    “修欺天之道的你,自天道得到一个预知梦。于是你断定救世之前需要杀星灭世,于是你囚禁玄清剑派掌门,与彼时声名鹊起的照北极正面对上。于是选择背弃自身修行之路,归顺天道,认同天道理念,为灭世推波助澜。”

    “你难道不曾想过,若是天道对人间怀有恶意,你的行为会将人间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的位置太高,牵扯太多,又比照北极更不识人情,造成的后果便比魔族更严重。”

    史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你不傲慢吗?不信天道,不信预言,只信你自己。天道终究是天道,孕生世间万物的天道。你如何断定你的选择便一定是对的?”

    朝灵渊怜悯地看着这位六境灵族:“我从未说过我是对的,但我有自信,也有能力用我的方式保这修真界千年无恙。如今五百年已过,修真界确实没有面临末日。但因为你的存在,人族却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

    他的目光倏尔冷酷,质问如刀剑相逼:“晏明道的背叛,你当真问心无愧?”

    史君猝然倒退三步。

    晏明道。

    第二次仙魔之战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之一。

    昔年七城之一,北州岁暮城的二城主,幻术境界天下无双,是唯一能穿越当时的北州屏障援助横连战局的北州分神修士。

    因他临阵倒戈,背叛人族,偷袭叶秋瓷。导致仙魔战场上叶秋瓷身死,天劫降临,兰台书院与燃叶七亭高阶修士几乎全军覆没,琨瑶二代弟子仅存三人。

    横连战场上的伤亡,是战前预估的十倍。而那些多余的伤亡,是死在本不该出现的天劫下,死在被幻术遮掩的空间裂缝中,死在突兀出现的魔族手里。

    而至今无人知晓晏明道究竟为何要背叛。他已经是人族分神,已经是岁暮城二号人物。人族这里有挚爱道侣,有至亲血脉,有门人弟子。他的背叛带来的影响太大太大,大到人心惶恐信任全失,大到修真界格局就此变更。

    若非叶秋瓷死后所化万剑天罗阵融合倚日薄月星斗大阵的残余力量,笼罩整个空间裂缝;若非燃叶七亭全部佛修自愿殉阵,换来空间裂缝的消失;若非兰台书院以命献祭引导天劫之力逼迫魔族魔修退兵;若非阵法之力引羲和真火,降落临渊。

    掌握横连山脉最后一道防线的人就会选择玉石俱焚。

    而这个险些让横连山脉方圆万里人族同葬的背叛者,竟然是出自人族史道六境修士的手笔。

    “史君。”朝灵渊缓缓念出这个被人族修士尊而敬之的名号。

    “你有天道助力。世上的六境不多,如你这般好用的六境更少,天道对你的容忍度想必很高。寿元,修为,境界,旁人一生难得的东西,你只需要对天道称臣便可以得到。如此优越的条件,你却始终没有去七重天上看看,看一看这两千年的封印背后除了灵气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你真正要救世吗?虚伪如你,贪一人之生,怕一人之死,却做得如此冠冕堂皇。”

    “甚至更简单的一个问题,许多年纪、修为、境界皆不如你的人都想过,甚至在市井间都有探讨。你却从未考虑,又或者说,你不敢去考虑。”

    史君忽然觉得这具化灵身躯太过衰老,衰老到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海潮声浪里,他却分明听见蠹虫啮噬竹简,声声催命。

    他僵硬地问道:“什么问题?”

    朝灵渊笑了笑。

    单论容貌,他并不比照羽差。只是他习惯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下,能看见他相貌之人,只有照羽、小远、史君这等根本不会注意到样貌的人。

    自然也就很少有人夸赞他的容颜。

    但他确实很好看,此时此刻置身虚空异境,在身边月曜与青火的照耀下,如天上月神,沉静、神秘,恍若能看透人心,让人不自觉相信他总是正确的。

    “当年的照北极与烛南溟,为什么没有尝试突破最后一步?”

    当年的照北极与烛南溟陨落之前,已经在阳神境界停留近八十年。整个双星时代一共只有二百二十一年,整个升灵历只记载到二百二十一年。以双星的天赋,在陨落前达到阳神大圆满并非不可能。

    甚至残碑论剑峰惊天一战后,七重天出现裂缝,人间再现洞天福地。如此惊天动地的变故,寻常阳神做不到,寻常六境做不到。史君便是实打实的阳神,实打实的六境,再清楚不过阳神与六境的局限。

    五境蜕凡,六境窥天,七境方可登仙道。

    当年的照北极与烛南溟能够再次打破天荒改变整个修真界,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踏出最后一步?

    既然已经王不见王两百年,为何要在最后关头约战残碑论剑峰,成就天道书定的必死之局?

    恍然惊觉,史君连连后退,竟是险些连御空飞行都无法做到。

    朝灵渊的眼中是怜悯,更是厌恶。

    他向来厌恶三种人,信天背道者,任天由命者,妄狂自大者。或者统一称呼为,愚昧者。

    史君恰好三种都是,是彻底的愚昧者。

    但他并不介意再为这将沉之舟再添一块巨石。

    “索性今日已经说了很多,我便再告诉你一些消息。”

    史君颤抖着低下头,心绪剧烈波动,加上沉重的伤势。他的魂魄几乎要震荡崩溃。

    “修真时代的覆灭,发生在十年尾声里。彼时的仙道魁首在第一年便自通仙台得到来自仙界与道界的示警。”

    “四个字,折了四个半仙。”

    “三灾七劫。”

    “十年尾声,三灾七劫。之后便是灵气断绝的荒芜七年。荒芜七年结束,五州合一,其中因灵寂症而死者,占据修行者的九成九。紧接着便是灵寂时代开启,和光尊者带领包括白玉京、希夷这两位鹤云仙楼与玄清剑派创始者,以及整个仙盟,开创前所未有,后也无来者的七阶修行体系,为人族乃至整个修真界奠定新的修行基础。”

    “枕书阁是仙盟分裂后的第一批宗门,也是仙盟刻意安排记载人族历史的存在。你为人族史书化灵,长居枕书阁。哪怕从照北极与烛南溟陨落算起,如今也已经五百年。整整五百年,你竟然从未发觉十年尾声中,还有一灾一劫未发生吗?”

    海潮声越发喧嚣。

    史君猛然抬头看他。

    朝灵渊抬手抚摸月曜上的光辉,月曜正在与洞玄真火一起修复他体内的伤势。痛觉让他意识清醒,然神色越发冰冷,语气近乎淡漠。

    洞玄真火可以涤荡七情。

    他的情绪也在真火下平静如水。

    “天道执剑,要毁人间。这便是修真时代破灭的真相。”

    “七重天上封印着人间七成灵气以及最后的一灾一劫。”

    “七阶修行体系,所对应便是七重天禁锢。我们曾经估算过,酝酿两千年的最后一灾一劫,威力不会下于当年二灾六劫合力。”

    “所以七境不能破,若真要救修真界,只能徐徐图之。”

    “幸也不幸,五百年来,一切有望七境者皆在天道算计中陨落,你为天道清除了很多障碍,也机缘巧合为修真界留下了最珍贵的时间。”

    “这便是人间至今不见七境的原因。你,人族的背叛者,明白了吗?”朝灵渊居高临下地俯视者萎靡在地的人。

    山海如倾,天崩地裂,如何能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代表真相的一切,竟是如此荒唐!

    “明白,自然明白。明白你因何笑我,明白,原来你孤身而来,是要我背叛天道。”史君苦笑连连。

    朝灵渊嗤笑一声:“背叛?天道可没有那么仁慈,哪怕这里是天道管辖以外的地方,一旦你透露天道隐秘,你立刻就会死,甚至连我也会被天道锚定。”

    “那你要如何?”史君低着头,似是痴,似是疯,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我心偏移,天道不会信我,又知道太多天道隐秘,已经无用。你要我如何,你要如何纠正我的错误?!”

    “本也没想过怎么做,不过是重新修行,静待一个时机。七重天已经出现裂缝,六境并非难事。正好照羽很会教徒弟,待他再教出几个楚歌、叶秋瓷,修真界就不缺六境。到了那个时候,再用两个六境换一次人间灵气提升。如此循环往复,几轮之后,灵气彻底复苏,灾劫也分波化解。愚公移山,故人之言,总有道理。”

    朝灵渊轻描淡写地说着他的计划。但他的语气太轻描淡写,又显得预谋已久,让人疑心真假,难辨真意。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是换了说法:“不过你既然验证我的猜测,便有第二条不需要太多牺牲的路。”

    “什么?”

    “有些话不该由你来问。但为了你最后一点价值,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史君全身上下都是天道的眼睛,朝灵渊自然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修真界。史君同样默认了他的结局。但对于朝灵渊而言,史道六境,阳神修为的史君,本身就有用处。

    相当重要的用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都说杀星是天道的执剑者,无所不杀,足有灭世之能;又说天命救世者乃是大道之下的一线生机,是世上唯一能阻拦杀星的人。”

    “那么倘若天命救世者,以天赐杀星为剑,够不够斩下这天道,斩破这乾坤?”

    “当年的照北极与烛南溟因为天命之故相遇太晚,残碑论剑峰的对坐长谈终究不够他们彻底了解彼此,也就无法真正达成两心一同,双剑合一的效果。而如今,因为几个有意思的小辈插手,照羽同朝灵渊却是很早就相遇了。”

    朝灵渊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向虚空的一个方向。

    “昔年修真时代,以三把剑最为出名。青霄的琨瑶剑,横云的双修剑,以及玄一仙宗的道剑。鹤云仙楼的传承核心是横云剑楼与鹤鸣山,而玄清剑派的传承自青霄剑派与玄一仙宗而来。”

    话已经到此,史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天道执剑要毁人间,所以你要用人族传承对抗天道意志?但修真时代的覆灭,已经证明了人力不足。”

    “一人之力自然不够,一个时代的力量却未必。当年若非天道以有心算无心,修真时代不会仅仅十年就消失。况且,我与照羽的醒来,本也象征着一件事。”

    史君苦笑:“天道可以蛊惑人心为其走狗,人族自然也有对抗天意的同伴。南溟尊者从来算无遗策,赴残碑论剑峰之前有留下后手,是情理之中。”

    “错了,烛南溟确实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至于因何有死而复生之事,你不必知道。到底是幽冥一遭,但也幸亏是幽冥一遭,让我生死剑道大成。既然如此,这所谓的生死,这天道的生死,你说,我可能定?”朝灵渊笑着问道。

    史君却道:“你们做不到。”

    “哦?”朝灵渊收回投向虚空的目光,看向史君。

    却见破衣褴褛的老者神情悲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可知我到此时,方知宿命确实不可违。”

    “人族或许潜力无穷。但杀星终究是杀星,天生地养,人力难改。红莲业火只能暂时压制他的杀心,便如白日里,天道气息出现,他就极有可能失控。待有朝一日杀星本性爆发,你便是首当其冲。”

    “杀得越多,杀心就越重。他的杀心在六百年前就能引红莲业火现世,在临渊布下杀戮剑域;在六百年后,又是到了何其恐怖的程度?羲和真火在手,他可能不去临渊,不去杀魔族吗?西州,临渊,那里有他的弟子,有他弟子的弟子,他越是对人情有感,便越不可能放下那些人。待他临西州,杀戮剑域力量回归,再加上此生再造的杀孽,红莲业火又能压制他多久?”

    “世人谓你二人为双星,然你们两人分明是灭世杀星与天命救星,天道意志纵使能改,命途又如何改?”

    “宿命难违!”

    “或许你们的命途曾经有所改易,但终究,你们会走到原本的终点。”

    “朝灵渊,如今你也是当局者迷了。你说要造就惊世之剑对抗天道,岂不是走入当年救世命轨?而欲以一人之力抗天,将这芸芸众生护在身后,不正是天命救世者的命运?”

    朝灵渊一怔。

    “当年尔等以外人不知的神通秘法,逃避命运,同生共死。但你们终究是灭世者与救世者,便如天上日月,一明一暗,一光一影。你本该为烛照南溟的衔日烛龙,却阴差阳错堕入影中。他本为祸世之月,因在玄清造就一颗有情心,甘愿化为明日,照彻北极。”

    “然而日月换位,依旧是日月。天意纵能测,命途如何改?”

    “你可曾见过诸天星图?”

    “茫茫修真三万年,焉有同辉之日月?你与他注定一生一死,难以共存!”

    掷地有声的话落下,史君身如山崩,散如白光,消失于沧浪声中。

    修真界,天道钟鸣,灵气骤浓一分,象征阳神之陨。而那些修真界的红尘事太远,还不足以影响此方天地。

    伴随而来史君的陨落,是茫茫虚空露出裂缝,一缕曦光照亮明月西沉的沧澜剑域。

    失主的山河书与千墨衣悄然飘至朝灵渊面前。

    至宝在前,朝灵渊却只抬起头望向曦光来处。

    他看见照羽拉下斗篷,站在光影相接处,向他伸出手。

    或许是他的目光里带着疑问,从来无情绪的人罕见地流露几分难为情。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