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小刘嘛，快快快，我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快坐快坐。”

    王良对着门口的二人招了招手，未初和沙两个人一前一后，注意到王良的声音和位置后，大步走进了茶馆。沙换了一身衣服，一身更收敛一点的衣服，没有深深的领口胸膛清晰可见，虽然和安江国人的服饰依然有些差距，但也能说是一件符合安江国风俗的衣服了。未初抱了抱拳，沙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以“刘彦”和“流沙”这两个完全编造出来的形象入了座。

    “哎呀，王哥真是对我们上心，上次就让王哥请了，这次就让小弟我来请您好了。”

    王哥摆了摆手。

    “哎呀，兄弟两个人客气什么。”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未初已经伸出手招呼了小二，小二应了，不一会儿，便端上了茶壶和茶盏。

    沙心中了然，这或许就是安江国之中的礼尚往来——具体表现其实就可以理解为你请我我请你，互不亏欠人情。沙没有说话，反正上一次他们两个人之间沟通，自己也没有说一句话，今天他的任务仍然只是听众，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甚至要装作不是很懂安江国话的模样。

    这是未初的安排，沙大概明白未初让自己隐藏身份甚至装成不会说安江国话的意思，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这茶钱可已经记我头上了，王哥不用和我抢啦。”

    未初笑着捧起茶盏，将它举起，轻轻啜饮了一口。

    “哈哈，那王哥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提前谢过刘小兄弟了。”

    几番客套话结束，三个人默契地喝着茶水，等待着晚上节目的开场。

    “白天的时候是这里的说书先生老冯头，他的说书其实也还是相当不错的，京城也是鼎鼎大名，下次等那老冯头把他现在讲的这个篇目说完，我就带你们听一下他下一篇，那可真的是绘声绘色，听得人身临其境啊。”

    王良乐呵呵地说道，未初则是摇了摇头。

    “唉，只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京城了。”

    王良似乎有些怔愣，转头问道：

    “你们不是要在京城盘铺子做生意吗，怎么现在说可能要走了？”

    未初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看着手中的茶盏。

    “还能怎么着，被自己的那个老父亲叫了呗。他现在宅里乱成一锅粥了，他年纪大了，我又还没成婚，想让我回去和那个他看上的女子见个面，早点儿把这婚事了结了，顺便帮他回去处理一下那些烂摊子。”

    王良的眼睛——沙看到了，并没有什么动摇，起码未初说的这些话，和王良之间没有太多的共鸣。

    “唉...你年纪轻轻已经这么有成就了，你老爹还想让你回南方？京城肯定机会更多啊...不过婚事嘛...”

    王良看了一眼手中自己的茶盏，啜饮了一小口。

    “这种事，偶尔听听长辈的应该没什么坏处吧...我不了解你父亲给你挑的那个女人，但是一般来说，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吧，毕竟你们家世代从商，应该也不会给你安排得很有问题。”

    但未初却扯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王哥。算了，先不说了，免得让您也不开心了。今儿个听完这曲子，能麻烦王哥和我去附近的酒肆一趟吗？我可能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就让我们兄弟俩好好喝个酒聊聊吧。”

    王良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可以，反正你王哥我也每天无所事事，陪你自然是没问题的，如果能让你心情好受点，那我这大哥做的也值。”

    这计划的第一步似乎进行的还算顺利，也算得上相当不错，二人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说话，沙也只是平静地望着台上。

    没多久，袁莹莹戴着面纱，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上。

    和昨天不同，她今天没有抱着琵琶，坐在台上的小凳上，平静地望着观众席。没一会儿，两个小厮就端上来了——是古琴。

    未初是听过古琴的，宫里并不缺少鼎鼎大名的琴师，沙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个玩意儿，这毕竟算得上是安江国独有的乐器了，其他国家的自然见得少，和琵琶这种方便携带传播相对来说更广的乐器相比，确实知道的人更少些。

    没有过多的言语或者开场白，袁莹莹调试了一下琴，便轻轻抚上了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曲声如同流水一般，丝丝缕缕流进了在座每一位客人的心里。

    沙第一次听到这种音色，很快便沉浸了进去，而未初也欣赏着这乐曲——虽然他个人认为这位袁莹莹的古琴技术比不上她的琵琶，但也绝对算得上上乘了。只是她的琵琶太具有代表性了，让人难以忘怀，而古琴，未初在宫里听过更好的。但他那是皇室的琴师，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王良很安静，每次袁莹莹演出的时候，他总是很安静，用一双仿佛带了点自豪和愧疚的眼，默默地看着袁莹莹。这个视线和周围的欣赏或者崇拜的视线有着太明显的不同，前一日还不够明显，但是今日却极其明显。

    “未初，今天这位莹莹弹奏的曲目是什么，你知道吗？”

    沙在意识海之中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还家》。”

    沙皱了一下眉。

    他明白，这首曲子估计是和亲情有关的曲目，或者说和家庭和亲人息息相关。王良昨日听他的琵琶没有任何独特特殊的反应，但是在听到《还家》这首曲子的时候，王良眼睛里的愧疚却多了许多。

    是他想到这首曲子以后想到了自己对家里人的愧疚吗？

    还是说...

    沙看向了袁莹莹，袁莹莹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古琴，认真地演奏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于是沙也只好把自己的疑问先按在心里，没有对未初多说，毕竟未初的计划还没有真的进行。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袁莹莹站起身来，欠身鞠躬，说道：

    “多谢诸位今日来捧场，莹莹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这一曲结束后就要去休息了。后面几日，莹莹有些要事要去处理，还请诸位客人多多捧场冯先生的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