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真心待你(89)
“大长公主,之前按您所求皆以照做,如今为何臣仍不能与心爱之人成亲?”
一早清晨,如今的圣前的红人柳先便徒手带着人上门来讨要说法。
过了楚晴晴与甘赦定下婚期的二十八足足三日,他进宫面见信王,请求赐下婚书,侃侃而谈他是如何真心爱着宁国侯次女楚白春。
但碍于地位尊贵大长公主的“阻碍”,他也只好把成亲一事一拖再拖。
此刻手上正拿着该有玉玺的圣旨摆放在荣昌大长公主面前,要让她低头。
“这回怕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吧?”他脸上的笑无比的瘆人,把小人得知装束得无可挑剔。
荣昌大长公主坐在上方,手里紧紧捏着龙头拐杖。
先帝所赐之物,也不是谁能轻易亵渎的,就连当今圣上面见也要敬畏三分,可见先帝对于这位胞妹的重视程度。
“柳家小儿,即便是你手上握有圣旨,老身依然是那句话,自古嫁嫡后出庶!”
龙头拐杖的威严瞬间压低了柳先手上的那道圣旨。
两者到了一块……
谁也不松口。
“宁国侯次女也是嫡出,她生母亦是宁国侯主母,怎么算作庶出?别是大长公主待在这府上许久未出去走动走动,当下时代与以往早已不同,人难活一世,最忌讳不易变通,您说是吧?”
阴冷冷的眼神打磨在那柄龙头拐杖上。
黑色暗金裹身……如果放到以前他还会有所忌惮,视眼前的老者真为尊贵的大长公主,可现在……
就在柳先求取圣旨的前几日,李太师的家奴秘密送来一份拜帖,邀约柳先夜里到太师府上一叙。
到了丑时四刻,一辆马车停在柳家的小门。
将人带到太师府上,李太师则开门见山道:“恭喜柳大人荣升刺史大夫。”
柳先不由暗叹李太师在朝中的眼线,他不过是早半个时辰知道自己升职之事,委任状定于明日早朝宣布。
“托信王殿下的福。”
“呵呵。”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之中不断刺探对方虚实,柳先表面上敬仰信王的圣威,却又坐在李太师的府上。
如同不喜见天日的老鼠。
只能在借着夜色伪装自己内心的欲望。
柳先望向此刻自上而下俯瞰着自己的荣昌大长公主,满脑子想着都是在她身后的楚晴晴。
“大长公主该不会是想要抗旨不尊吧?”
这能怪他吗?
近来忙于政务,他无心去管别的,要不是听李太师提起,还不知道楚晴晴离奇失踪一事。
上方的老者拖动着年迈的身体站了起来,朝着他只是轻轻一瞥,并未开口说什么,显然不把他手里的圣旨,还有他口出狂言当回事。
要想激怒她,一般手段是不行的。
“柳大人不知两家婚事推迟之事?”良久,老者下了一层台阶,站在中央的位置居高临下道。
她只是不爱出现在人群面前,不爱管年轻人的事,并不代表着她死了。
随随便便请一封圣旨就敢来命令她!
要不要先问一问她手上的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
再者,她很怀疑柳先手上的那道圣旨盖的是何印?
极有可能是信王的监国之印,而非皇帝身边的玉玺!
“推迟?臣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柳先转了下眸子,手里举着圣旨:“坊间传闻楚晴晴意外逃婚。”
屋里没有旁人,柳先来时还好奇怎么没见到长公主府的管家,他不是这府上最忠心耿耿的狗吗?
在跟前寸步不离。
“您哪位忠心的仆人去哪了?”柳先踱步到一旁坐下,“大长公主为人待客也不过如此,连盏茶也不肯上,是府上月银不够?”
荣昌大长公主苍老的手隐于袖袍之内,仍由柳先如何出言激怒她都闻言不语,指尖死死扣紧肉里。
就这么被人看着。
一年前还是一个需要靠婚姻攀附上关系往上爬的人,现如今敢手里拿着东西上门来挑衅了。
可没办法。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的等。
等着最衷心的仆人将消息带回来,在此期间只能眼睁睁顺着信王的人把消息散播出去,是他有意将两家之好往后推移。
“怎么不说话?”
“柳家小儿,激将法对老身无用,回去问问你家主子,监国铜印如何能与圣上御赐之物相比再来上门讨要说法吧。”
“哈哈哈,您与手上的破拐杖一样,冥顽不灵,腐朽不堪。圣旨已经带到,到时可别忘了来喝喜酒。”
柳先高举起起那道卷轴,洋洋洒洒在空中晃了晃,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如今的地位。
提醒对方今时不同往日。
原来对他爱答不理,如今与他是高攀不起。
“对了,忘记说了,令郎之前到过柳府,请求臣能救救他的女儿,不知这事您可知晓?”
随着步子的走动,空气里的尘埃别扬到空中,柳先突然想到这个顿了下来,正好被柱子的影子挡住了脸庞。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身老了,有些事也与老身无关。”
荣昌大长公主默默垂下眼眸,有几只鸟雀从窗户飞过。
“哦?对那位也是如此吗?”
漫长的寂静里,柳先没有等来任何回复,也不需要对方说什么了,他迈着轻快的步朝外头走了去。
剩下屋子里连连退到椅子上的老妇人。
“兰翠!”
藏在更暗处的四大女仆听到招呼声连连献身,齐刷刷跪在荣昌大长公主面前。
“太主,这柳家小儿实在太仗势欺人!”
“奴婢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翠兰摩拳擦掌,早已忍不了。
自从小姐迫于压力逃出府后,接连二三的事都找上了门来,最让太主烦心的便是和甘家定下的婚事。
没有任何征兆的被要求延期婚约。
人还找不着了。
甘公子之前还天天来的人,现在也没踪影。
四大女仆实在是害怕,自家小姐再不回来会不会被退婚啊……
“你带上小翠,你们二人到这处去,没有命令不得回公主府。”
“太主……”
“小兰,你带上一点东西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三人领了命令很快散去。
徒留剩下翠兰一人眼巴巴跪在荣昌大长公主身边:“太主,那奴婢呢……”
她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你……留在我身边吧。”
她闭上酸涩的眼,近来天干物燥风又大,是有些上火。
隐患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把稳一点。
“扶我回去吧。”
穿过走廊,一路上荣昌大长公主都在想柳先提起的那件事,她的确不像表面说的那样,于幺女来讲……偏心的不是一点半点。
最好的年华里,她的女儿应该迎来属于个人的美好人生,却碰上那样的事。
死后到现在十几年还背负着骂名,就连小孙女也没办法保护好……
“翠兰,我是不是真的老喽?连晴儿也保护不了。”
“太主……您已经尽力了,事在人为,就看天意吧。”
“唉……”
天意,全都是天意。
一年前还身为太师的儿子,出言动了龙怒,之后他的女儿黄冬霜品行不佳而得罪了其它权贵之女。
朝堂之上弹劾声四起。
最后被降了官职。
现在又因为黄冬霜被外人三言两语激怒,而动打人。
不知为何会使对方落下终生残疾,这辈子都无法嫁人,只能待字闺中惨淡老去。
“该说那些不孝子些什么好啊……”
晚年不如意大概便是子女无德,老了还要替他们忧心操劳。
“太主……”翠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还在嬷嬷身边做事时便听过一些,驸马与公主年轻时积攒的家业与名声,后来都用于给儿孙铺路。
到头来那些人还觉得父母给的不够多……
真是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