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在长秋宫吃完午饭，下午来到了承乾宫。

    冯婉一如既往的高贵、威仪，刘玄见她面以后就让闲杂人等退下，他开门见山的问：

    “你怎么样才能同意朕北上赈灾。”

    冯婉舞动袖子，颇有王者之姿态的回应道：

    “陛下有铁甲军支持，还要问臣妻吗？”

    她突然自谦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刘玄抱着小心，低头反问道：

    “光朕一个人去有什么用，还要兵部、吏部、户部的人手，组织北境官员协调，朕总不能自己去发粮吧!”

    冯婉点了点头，但随后嗤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笑眯眯的回应：

    “陛下长进了，您确实带不走任何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蔑，完全不在乎刘玄是何反应。

    刘玄倏的起身，眼睛睁的老大，这冯婉也太嚣张了。

    但更嚣张的还在后面，冯婉质问刘玄：

    “陛下曾说让我当女王，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当我的臣子。”

    “如果愿意，那就跪下说话。”

    刘玄不太明白，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气。

    “陛下不是要听条件吗？”

    “你跪下我就告诉你。”

    她的逼问让刘玄很反感。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刘玄本想一走了之的，冯婉又拦不住他。

    可是北境行程已定，冯家不配合是不行的。

    至少招募士兵需要很多官吏。

    冯婉越嚣张，他越觉得冯家掌握了很重要的东西。

    以至于刘玄猜测，巡防营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歼灭铁甲军，掌控局面。

    冯婉就等着他，刘玄也没有离开。

    最后只能找个体面的理由下台：

    “你是我妻子，我可以跪你，但我也是为了北境的6千万百姓，能有一条活路。”

    冯婉看他说的舍生取义，不免有些好笑。

    等刘玄真的跪下去了，冯婉先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觉得，北境重要还是南方重要？”.

    刘玄反问道：

    “这和赈灾有关系吗？”

    冯婉把茶水往地上一泼。就洒在刘玄身边，笑道：

    “先回答问题。”

    刘玄斩钉截铁的回应：

    “北境重要。”

    “为什么？”

    “无军不成国，就算南方全丢了，我有铁甲军，也能收复。”

    冯婉不客气的追问：

    “那北境和雍州陛下要哪个？”

    京城就在雍州中央，这下等于说是要皇城还是要北境了。

    刘玄不解，疑惑道：

    “这和赈灾有关系吗？”

    这次冯婉没喝止他，而是接着话头道：

    “很有关系，雍州各大家族已经把南方今年的存粮都买了，明年后年也预定了，囤积居奇，就等着朝廷收赈灾粮。”

    “陛下现在不收粮食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陛下这时候离京，雍州必乱。”

    刘玄震惊了，他好像突然站在了冰川之上，冰层寸寸碎裂，马上就要坍塌。

    大自然的小冰期降临，他可以想办法躲避。

    可人为的小冰期，他确实没有经验的。

    所谓北境赈灾，已然是一场杀猪盘。

    南方、雍州吃定北境了。

    刘玄浑身发寒，连忙吃了个【桃】镇定，然后问冯婉：

    “你不怕我和海陵王说吗？”

    冯婉笑了，是完全拿捏了的那种笑。

    她是想让刘玄知难而退，别去北境，守住雍州这一亩三分地即可，和南方三王共同瓜分北境财富，谁都不会说皇帝的不是。

    刘玄直接起身了，先指着冯婉，被她一瞪，刘玄又收了回来，指向外面，痛骂道：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雍州豪族太猖狂了吧！”

    冯婉抿了一口茶道：

    “北境铁甲军太多，削弱他们也是让天下人安心。”

    “安个屁的心，就是想让北境的男人当奴隶，任人宰割，北境的女人当婊子，谁都能碰。”

    “这是在消耗大商的国防力量。”

    说罢刘玄也不理会冯婉的态度，就带身边的铁甲军出宫找海陵王了。

    刘玄到的时候，海陵王正做烤全羊。

    他看刘玄气势汹汹，还问刘玄：

    “陛下吃饭了没有啊！没吃的话吃两口羊肉吧！”

    刘玄赶走了身边的人，把完颜明亮拉到身边问：

    “岳父大人，你知道雍州和南方打算怎么算计北境吗？”

    完颜明亮如同没听见，又问刘玄：

    “陛下饿着肚子可不好，吃饱了再说吧！”.

    刘玄没心情跟他打太极，焦急的对海陵王说：

    “他们……”

    “嘘！”完颜明亮打断了他，不让刘玄说出来。

    他割了一块肉给刘玄，问道：

    “陛下觉得打仗怎么样？”

    刘玄想了一下，不耐烦的回答：

    “有点意思。”

    完颜明亮自己也割了一块肉吃，笑说：

    “是很有意思，新兵都这样想，等到有一天你发现你输不起，仗打得赢得打，打不赢也得打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有意思了。”

    “就像一个年轻人，成家立业后，他还能拼命吗？他输得起吗？”

    刘玄听出了弦外之音。

    “您的意思是，北境已经深陷其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完颜明亮看刘玄反应迅速，就割了一块更大的肉给他。

    他在刘玄吃得香时，扔给了刘玄酒囊，吃了大半只烤羊后，两人才敞开心扉。

    完颜明亮像是见到往年交一样指点着刘玄。

    他说：

    “陛下你的【桃】好是好，就是伤好了以后，连个疤都没有。”

    刘玄当然好奇“没有疤痕不好吗”，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海陵王在烤羊身上捅了一刀，兴趣盎然的说：

    “忘记历史，就等于忘记了疼痛，忘记伤疤，就等于忘记了反抗。”

    “雍州、南方不管开什么条件，你满足他们吧！但不要忘记伤口，最好一直在流血，让你永远无法忘记。”

    “记住它，等有机会就报仇。”

    “那些所谓的驭人之术，都是让人忘记痛苦仇恨的，你若真想当个好皇帝，就别忘，就没人能驾驭你。”

    “看你饭都没吃跑出来，一定是忘了深宫20年的遭遇，人家看你不记仇，又开始欺负你了！”

    话不太好听，但有海陵王在，刘玄心里踏实，这就是帝国柱石啊！

    饭后让人去给他找了十几个笛子，刘玄吹了一晚上的《权力的游戏》调调。

    天大亮后，老老实实回去和冯婉合作。

    南方要把粮食换钱，雍州要囤积居奇，那就高价收粮，国库不够，聚宝盆系统不够，那就赊账。

    反正只要雍州豪族愿意放手，让官员配合北上赈灾，那就先满足他们的胃口。

    刘玄记住了海陵王的话，不要忘记疼痛，直到报仇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