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华这时候已经没有功夫搭理朱标了,快速的起身走到公婆跟前,也是担心有些亢奋过头的公公会把孩子摔下来。
最后只有朱标拖着下巴陷入深思,独处轿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果然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天下大吉……
朱标无奈的从轿子里出来,几个太监立刻把轿子抬出,这时候老朱已经在马皇后的催促下抱着孙儿到更温暖的内殿去了。
两个多月的孩子正是非常可爱好玩的时候,没那么嗜睡了,也会咿咿呀呀的叫几声,这对错过太多子嗣童年的朱元璋来说,非常新鲜。
当然也是爱屋及乌,毕竟这是他与马皇后的嫡亲孙儿,而且也是大明江山社稷的继承人,无疑寄托了更多美好的期望。
朱元璋是不信什么仙神鬼怪的,自然也不信那些延年益寿的丹药秘方,他清楚自己就是人,当了皇帝也还那个朱重八,生老病死是逃不过去的,与其耗费国力精力去追寻那些缥缈虚无的东西,还不如好好教养自己的血脉传承。
“来,叫爷爷,咱的好孙儿,哈哈哈,妹子你看阳儿亮儿这眉眼,跟咱标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哎,鼻子也有点像……”
马皇后无奈的看了眼陷入莫名亢奋的皇帝,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还能常常去东宫探望两个孙儿,而某位亲祖父这次才算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孙儿。
两个小家伙终于不哭了,瘪着红润的小嘴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无意识的打量着四周,很给面子的没有立即睡下,当然,也可能是朱标方才下手太黑,两个小宝宝的屁股痛的睡不着…
朱露也是没少伸手戳戳大侄子小侄子,还会把手指伸到他们俩身旁,被攥紧后咯咯直笑,老朱也跟着尝试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让开身位。
又乐呵呵的在旁看了半个时辰,两个孩子都又睡着了交给奶妈看顾后才从后殿出来,此时朱标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没一会儿马皇后同常洛华拉着还一步三回头的朱露小同学出来了,刘瑾立刻传膳,这顿耽搁了许久的午膳终于开始摆桌了。
历年的传统就是年三十儿这顿午膳他们一起吃,晚膳守岁等那就是大家族一起了,具体的规矩礼仪数不胜数,天家想过个消停年也难。
朱标夹了口肥鸡豆腐片汤下肚后才舒服了许多,方才饿的不行,喝茶喝的都头晕了,连平时不爱吃的点心都吃了好几块,但还是肉汤让人满足啊。
“太庙祭祀那边可派人看过了?”
“今早儿臣就让刘瑾去看过了,礼部布置的都差不多了,就等父皇领着儿子们去奉先殿将祖宗牌位送入太庙后就可开始正祭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夹了口攒丝烀肘子:“好啊,今年一年也要过去了,大体上还是好的,巴蜀收复贵州土司欲投,南方粮产颇丰北方战事顺利,如此明年也终于能腾出手来了。”
朱标自然知道老朱口中的腾出手是什么意思,其实从吴元年开始,他们父子俩就被困住了,国朝初立内忧外患,天下十室九空百废待兴,为了求稳其实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从即将带来的洪武五年起,局势就又不一样了。
草原各部经过这次白灾之后,必然是伤亡惨重,无论也速迭儿是什么意思,草原几年内都不可能恢复元气侵扰大明了,甚至都要担心大明再次举兵扫荡扫荡梨庭。
恐怕有些侥幸活下来的小部族都要北逃了,纵然苦寒也好过被大明屠杀或者再次成为瓦剌鞑靼大部族的赴死炮灰。
那些体量庞大的部族则是逃无可逃,可想而知等开春之后,又会有一大批王公向大明皇帝献上宝马佳人金银财宝,以求大明不要针对他们部族。
朱标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儿臣听说贵州土司陇赞阿期准备亲自北上朝见父皇,如果顺利的话,贵州也就大体平定了,贵州云南一向是唇齿相依,依如今唇亡齿寒之态,料想梁王的使臣也快到了。”
朱元璋乐呵呵的举杯同儿子碰了一下:“如果云南也归附了,那咱就立刻点兵收复辽东之地,如此咱大明版图基本也就齐全了。”
马皇后在旁说道:“如果梁王也投降了,那纳哈出可就不会硬撑着了,他那所谓的二十万众都快被高丽打没了。”
“妹子,咱跟咱太子聊国政你插什么话,可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往后记着点!”
马皇后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这又不是当年你朱重八求着我管这管那的时候了。”
朱元璋就仿佛没听到,转脸又同儿子商量了起来,其实方才那话不仅是给皇后说的,自然也是给常洛华这个太子妃说的。
他信任自己婆娘,也相信常洛华这个自己跳出来的儿媳,但往后的可就说不准了,深闺妇人掌国必然要依靠外力掌控局势,如此就必然会给某些野心勃勃之辈篡权乱国的机会,不可不防。
“咱准备给贵州那几个大土司赐汉姓,再加高官厚禄以安其心,中书省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朱标点头道:“贵州自立为国多年,虽然经过元朝治理,但终究是不服汉化,还是徐徐图之为上。”
相传水西彝族土司远祖济火,因帮诸葛亮征讨南中地区有功而被封为罗甸国王,统治包括今毕节、大方、黔西、织金、纳雍、金沙等县的大片土地,是为慕俄勾君长国。
唐、宋时期被称为罗氏鬼国,统治中心在鸭池河之西,因此称之为水西。
到了元朝时,忽必烈率领一军穿越川西和吐蕃,剿灭了盘踞云南和缅甸地区的大理政权,再从云贵地区迂回进入中原,顺手在水西设宣慰司,以水西首领阿察为总管,开始建立了土司制度。
但元朝期间其实也没真正掌控过贵州,因为其民悍勇民风彪悍,加上也没什么珍贵物产产出,所以元朝也就不以为意,不造反就不管。
现如今大明同样掌控不了,但该收复还是得收复,通商、迁民、驻军,花上几代人的时间,终究能彻底收复这西南要地,顺势建立西南各省的稳固战略支点。
至于目前,可以预料,纵然是陇赞阿期这位贵州土王臣服朝廷了,大明派遣官吏建立地方衙门,但官府也就是名义上管理当地,实际上却仍旧是当地的部族掌握财政、司法、行政等权力。
这也是就是所谓的羁縻制度了,以夷制夷,因其俗以为治,有别于一般州府,简而言之就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中央王朝与地方少数民族首领为了维护各自的利益,做出的相互妥协与让步。
目前的乌斯藏以及未来的云贵辽东甚至高丽以及南洋基本都是如此,没办法如果当地汉民太少,那么实际的统治力必然要大大缩减,毕竟民风各异,以武力强行镇压必然激起反弹,必然是得不偿失的。
就比如安南,历史上是被朱棣收复过的,但在明朝尚未经历土木堡之变前的鼎盛期就被朱瞻基主动放弃了。
不就是因为大明在安南是入不敷出,可以说安南就是个无底洞,明朝在安南付出了大量的财力物力,结果是损兵折将,当地是叛军四起,根本建立不了行之有效的统治,还要一直往进砸钱投人,是得不偿失。
为了维护在安南的统治,大明前前后后损失了十几万军队,军饷粮费高达几百万,以每年供给在安南的军队和官员所需粮食来说,每年从南方各省调运,消耗仅次于当时的南、北二京。
如此巨大的消耗,并没有换来明朝在南洋的稳固统治,反而是叛军四起,真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一波起一波,上一次成功剿灭叛乱的捷报没送到京城,下一波叛军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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