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可畏。怪不得所有人都很看好你。”西南阎王大手一挥,地上备受灼烧的肖可突然就不动了,身上的黑斑也正在慢慢消散。再仔细一看,在他的身下,从地缝中钻出了一条蜈蚣。
“只不过,以活人身躯养死人蛊乃是大逆不道,越矩后所面临事非你我能承受的。做人做事,还是得按规矩来。”西南阎王看着路玥,颇有一番长者教导小辈的姿态。
只见蜈蚣从地缝钻回去之后,西南阎王叹了口气,说:“4389乃是我前些日子新研制出来的,结合了数十种毒草的药性,正常毒发需得静候半个时辰,今日你倒是给我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说完西南阎王看向地上的肖可,语气冰冷的说道:“此前我制药时便看到你鬼鬼祟祟在附近走动,竟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要给西南府抹黑,该杀。”
闻言,站在一旁的木子和躺在地上的肖可都闪过一瞬的震惊,只是肖可的反应要更快些,听后头也低的也更低了些。嘴唇颤抖,哆哆嗦嗦掉出了一声“明白”。
将这一切细节尽收眼底的路玥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并不准备揭破,毕竟现在揭破并没有任何意义,自己也不是真的过来讨个说法的。
西南阎王看向路玥说:“此人可交与你处置,要杀要剐,煎炒烹炸,养花弄草。我倒是也听说了你的神武,改天我也是该去看看你在我西南养的花如何,学习学习。”
路玥微微一笑,说:“我也听人说,有一位西南的商贩游历到南边,改天我也该去会会,听说他随身携带的药瓶里都是好东西。”
西南阎王听完哈哈一笑,说:“西南府一向是自由的,他既没有来府内报道,他想在外面游历到何处我也无权管理,只要他安守本分就好。”
路玥微微低头,伸手摸了摸鼻尖,说:“您可还记得肖迟。”
“那个拿着文件夹,说来地域考察的年轻人?”
路玥点了点头,说:“不知道您对晚辈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否。”
西南阎王眯了眯眼,眼神看向旁边的木子。木子马上反应过来,说:“不如去坐着聊吧。”
西南阎王指了指地上的肖可,还没等说,路玥就开口说道:“肖可既是西南人,自然是交给西南处理,想来西南府定会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卷。”
跟在西南阎王身后一直往前走,路过一片比人高的草丛,拐过一个充斥着‘悉悉索索’响声的路口,然后就是一整片竹林。竹子与竹子中间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沿着小路往前走,穿过薄薄的迷雾,就能看到一座亭子坐落在正中间。
“这座亭子的正下方,便是玉竹的‘故居’。当年阎王来到此地,一眼就发现了这地下有不凡之物,挖地三尺将玉竹找了出来,后来我便在这三尺之上建了个亭子,闲暇时过来喝喝茶,下下棋。”
西南阎王走到亭子里坐下,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木子,手上端着茶叶茶具,走过去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然后微微弯腰在西南阎王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就欠身走了。
整片林子里,此时就只剩下路玥和西南阎王。
路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然后走过去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都说你西南阎王心思毒辣,做事阴狠,是一只笑面虎。今天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西南阎王低头泡茶,说:“各界对你的评价确实褒贬不一,有人说你有勇有谋,也有人说你行事莽撞,不可一世,骄傲自满。今日一看,我倒是觉得,你也算得上阴狠。”
“只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
西南阎王将刚茶杯微微往路玥方向移了移,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身子,说:“肖迟说的,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木子心高,也有原则,做事不喜欢有人插手,眼里也容不下沙子,若是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适得其反。”
“我们如此,我们如何?”路玥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底却没有笑意,“有原则的人自然好,只怕是死心眼,一根筋。我看肖可倒是不错,懂变通,做事也麻利,这样的人也不好找。”
说着,沙沙声陡然响起。亭子外,竹叶像雨一样落了下来,来时的小路眨眼间就铺上了一层落叶,多的是黄叶,只有少数的绿叶躲在地下。
西南阎王看向外面,感叹道:“地府好久都没有刮风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路玥笑笑道:“这吹下来的都是老旧的,腐烂的。因为没有外力,他们只能挂在上面苟延残喘。还是刮风好,吹下来,腐烂的接着腐烂,认作肥料,这样才会有新的生机。”
“要是长歪了,还是不刮好。”
“不长怎么知道歪不歪。”
“那若是真的长歪了呢。”
“那就砍掉,再长。”
西南阎王冷哼一声,说:“我看啊,还是不刮风的好。”
“可惜树大本就招风。”路玥手肘撑在桌上,微微歪头,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笑得阳光开朗。
这时候,西南阎王话锋一转,说:“差点忘了,你已经将爪牙伸到西南了,在刮风之前。”
“鬼档本就是大势所趋,不需要我伸手,不也不只有我伸手。这个世界,不管是人是鬼,有需求就有市场,一只手垄断,可走不远。”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变。”
西南阎王话音刚落,沙沙声便停止了,世界回归了平静,只有地上的落叶象征着刚才的风真的来过。
“若是变了呢。”
“那就砍掉,重新长。”
“我怕你砍不动。”
“再大的,再硬的,都要砍。”
路玥听完苦笑了一声,说:“真的要流血流泪吗,我本来是不想的,若是可以晓之以理……”
“你当真是讲道理的人?”
西南阎王的目光炙热的落在路玥脸上,“若是要细数你的罪行,你才当真是毒辣。”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从落叶中,扭曲的爬出了数十条青蛇,吐着蛇信子朝路玥挪动过来,然后是其他细小的昆虫,有路玥认识的,又不认识的。
路玥嫌恶的皱了皱眉,语气不悦地说道:“我不喜欢虫子,若是它们碰到我一分,我不保证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最终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停在了路玥的脚边还有五厘米的地方。
“4389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你,说到底,你只是南清的替身罢了。”西南阎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怡然自得地喝了起来。“守护好地府的秩序,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谁来妄图改变都是徒劳,你路玥不行,阎王也不行。”
路玥冷笑一声,“西南的野心也不小。只可惜,你真的挡到我要走的路了。”
如果在西南阎王和路玥之间没有横亘着信念的话,也许路玥和西南阎王会成为莫逆之交。
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蛇逐渐开始躁动,不安的扭动着身躯,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
“你可知道,藏在落叶之下的,不止有蛊虫。”路玥的声音冰冷,话音刚落,数不清的蓝色妖姬从地下钻了出来,缠绕着蛊虫生长,为首的青蛇在挣扎中没了气息。
“你……”看着面前这一幕,西南阎王瞬间睁大了眼睛。
“多亏了南清给我提供了建议,我新培育的蓝色妖姬,西南阎王帮我看看,长得如何。”
正说着,原本‘含羞待放’的花苞一个个竞相开放,鲜艳的花瓣嫩的滴出水来,只一滴,便逼得蛊虫连连后退,有的来不及退,被花液浇了个全身,当场毙命。
原本被缠绕着的早已经归西的青蛇此时也成了蓝色妖姬的饲料,一朵朵像活了过来一般,将青蛇分尸消化。
“打架的时候,我从不给人机会。如果是我,我不会在一开始就让青蛇停下来。”路玥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风吹的落叶又一次沙沙落下,盖住了尸体,像一场大雨。
“暴风雨是一定会来的。”
“不!”西南阎王声音微微的颤抖,“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跑!”南清的声音在路玥脑子里响起,路玥瞬间身上汗毛炸了起来,本能的站起来就往前跑。下一秒,刚才自己坐着的位置瞬间就被一根肥大的弯钩锤烂,一只巨型的蝎子站在西南阎王身后,旁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塌陷的巨大的洞穴。
三尺之上……
眼看着蛊蝎摇晃着尾巴将毒液甩得到处都是,被喷溅到的蓝色妖姬瞬间枯萎,除了刚才吸收过青蛇的那几朵,只是还没有撑多久,蛊蝎的尾巴就像大摆锤一样把蓝色妖姬自上而下锤烂,喷溅的花液喷在了尾巴上,如玄铁般坚固的盔甲尾巴只是颤抖了一下。
“我本只是想给你个警告,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现在就说你放弃,我便饶你一命。”
路玥将挡在面前的玉竹从脸上拿下来,刚才蛊蝎的毒液溅过来的时候自己赶紧用玉竹挡住自己的脸,除了手上,倒是也没有别的伤口,只是手臂上传来的灼烧感并不舒服,好在还有南清在。
“小意思。”南清说。
“我没有退路,但你最好是能杀死我。”路玥笑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奋,头微微一歪,在蛊蝎身后,一声巨响,一朵巨型蓝色妖姬从泥土中快速长了出来,蛊蝎下意识地后退,又马上在下一秒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与往常的蓝色妖姬不同,这朵巨型妖姬流出的花液是黑色的,在花心部分,花蕊的部分是深蓝色的,几乎是黑色。在正中间,有一团小小的黑气萦绕在中间。
“阴血混合忘川水的日夜浇灌,每一滴毒液,都给你研究好几年的了。”
就在蛊蝎准备要上前试探一番蓝色妖姬的虚实的时候,蓝色妖姬扭动了一下身子,尖刺就像离弦的箭射了出来,速度之快,如果不是西南阎王一直都处在放在的姿势,尖刺将会正正刺中他的眉心。
蛊蝎的情况却并不好,因为笨重的身躯使得它没办法很好防御,虽然挥舞着自己的尾巴将飞射过来的尖刺击落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幸免。
毒液渗透之快,蛊蝎将尾巴在天空中胡乱挥舞,扭动着身躯发出了非常刺耳的声音。蛊蝎如此,西南阎王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见他面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浮了起来。
以魂养蛊,同病相怜。
正看戏看得起劲,路玥的身后就响起了两个脚步声,其中一个要更急切些,还没有看清是谁,就径直从路玥身边跑过。
“阎王!”木子焦急的跑过去,脸上满是急切。
“胡闹!”小阎王的声音从路玥身后响起,不等转头,他就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
路玥挑了挑眉看向他,小阎王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