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骄傲。
    也的确是喜欢往自己的身上揽功绩。
    但是他却也不是一丁点的记忆里都没有。
    更不是揽下了功绩，就全然忘记了这些功绩是怎么来的。
    如果没有李承乾，大唐哪里会有今天？
    他又怎么可能会得到那么多百姓的尊重与敬爱？
    但是这话李世民敢说，长孙无忌却是不敢接。
    没别的原因，只因他是长孙无忌，不言君过的长孙无忌。
    望着那马车直直的朝城池驶来，李世民淡淡开口道：“我们也回去吧。”
    “等会就能在甘露殿见到这小子了。”
    说完这话，李世民当即转身走下城墙。
    长孙无忌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
    另一边。
    李承乾所乘坐的马车，行进的速度，那简直跟乌龟爬行没啥区别。
    至于其中的原因，无非是长安城的百姓实在是太热情了。
    如果不是有金吾卫的士卒们在前面为其开路，只怕往前行进都是个问题。
    瞧着外面的场景。
    李承乾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清灵的眉头动了动：“殿下为何叹息？”
    “此等荣耀本应是那些舍生忘死为国搏杀的将士们的。”
    李承乾神色幽暗不明，淡声说道：“我不过就是在后面说了几句话而已，何德何能让百姓如此拥戴啊……”
    苏清灵闻言一愣，接着摇头笑了。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你当太子这么多年为大唐做了多少事，为百姓做了多少事，百姓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如何能不敬重你，如何能不拥戴你呢？”
    苏清灵道：“你若不配让百姓如此拥戴，那这天下又有何人配的上百姓们的拥戴？”
    李承乾扭头看了眼苏清灵，抿了下嘴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我的意思是，此时此刻，受到拥戴的并不应该是我。”
    “之前的你，没见到过战场，也没看见过那些生死。”
    “但是这次你跟我去了，你也亲眼看见了，那些受伤的阵亡的士卒。”
    “这些人都很年轻，有些人才刚刚成了家，刚刚有了老婆孩子。”
    “可是他们却因为我的一纸调令，二话不说，就提刀跟我上了战场。”
    “但我却没能将他们给带回来，让他们将命留在了那黄沙堆里。”
    李承乾目光幽深道：“可回头细想，这场战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若是我不发布这纸调令，他们应该还在家里，抱着老婆，逗孩子呢吧？”
    听见李承乾这么说。
    苏清灵也是想起了之前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幕。
    如李承乾所说，之前的她没有见过战场，也不知道战争是个什么样子。
    战争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些战役名称，以及一些伤亡数字而已。
    可是这次上了战场之后。
    她是切身感受到了，战争到底有多么恐怖。
    早上还是能蹦能跳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就浑身是血的叫人抬回来。
    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就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那都是人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也有爹有娘，他们也有孩子和老婆。
    可是在这一战之后，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了。
    想到这里那一瞬。
    苏清灵也明白了李承乾心里的感受。
    同样的，她也明白了，为何李承乾会说出自己不配得到百姓拥戴的那句话。
    的确，最应该受到百姓拥戴的，是那些在战场上阵亡的人们……
    苏清灵嘴唇蠕动了瞬，接着将手放在李承乾的手上，道：“逝人已逝，殿下切莫伤怀！”
    “他们都是大唐的英雄。”
    “大唐的百姓们，不会忘记他们。”
    “他们归来之时，大唐的百姓也一定会给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