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啊!”
邓州和北疆之间那条界河的南面,邓州军在叫嚣。
这边,数千北疆军蹲在那里,天气不错,有人打盹,有人吹牛,有人在打呵欠。
“都好几日了。”一个军士说道:“他们无聊不无聊啊!”
桑州那边也是如此。
桃县,刘擎等人进出都面色严峻。
“不对啊!”
镜台的密谍收到了各方消息。
“邓州出兵这个还好说,桑州吴云怎地也出兵了?”
“杨玄率北疆军主力北上,北疆空虚,长安那边据闻正准备出兵……吴云是怕了吧?”
“这个倒是可能。”
几个密谍在屋里密议,外面有人叩门。
“看看!”一个密谍起身开门。
门外是他们的联络人。
“何事?”密谍探头出去看看。
联络人说道:“长安派去宁兴的使者出山了。”
“出山?我特么的还入山呢!”密谍们忍不住笑了。
联络人没笑,“他们半道被北疆军截杀,侥幸遁入山中,直至前阵子才走出来。进山五人,存两人。其中一人为宫中内侍江华,已经往长安去了。”
“北疆军截杀他们?”密谍头目方越摸摸下巴,“也就是说,北疆这边知晓了他们去宁兴的目的!”
可江华等人去宁兴的目的他们也不知晓。
另一个密谍说道:“那个目的对北疆军必然很重要,以至于……对了,去年北疆军突然大举出动,散在北疆各处。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操练,如今看来,他们是在截杀使者!”
“宁兴密议之事定然外泄了,被北疆得知,此事对北疆大不利,故而北疆截杀不说,还提早发动了北征。”
“娘的,可惜咱们帮不上忙。”
“是啊!”
方越突然拍打桉几,所有人安静下来。
“邓州与桑州突然出兵,这不对!去问问,长安可曾要求他们出兵,马上去问!”
桃县内暗流涌动。
没几日,消息传来。
“他们是自发的!”
方越说道:“狗曰的,这是畏惧陛下的大军了吧!”
方越突然摆摆手,“没事了。”
密谍们看着他,方越骂道:“看个屁,滚!”
等手下出去了,方越突然失笑。
眸色深沉。
“别人不知晓,我却知晓……吴云心向北疆,邓州军敬佩秦国公,这两个地方齐齐出兵……镜台前日到的消息,长安还未出兵,那么,邓州和桑州急吼吼的兵逼北疆作甚?向长安献殷勤?晚了!”
“唯有一等可能,秦国公是用二州出兵来营造出一个假象。迷惑赫连通。长安出兵了,秦国公的老巢危险了。他会如何做?”
“他会撤军!”
方越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彩,接着变为平静。
“来人!”
一个密谍进来,方越对他说道:“告知长安,平安无事。”
“是!”
密谍出去。
屋里,方越轻声道:“对不住了,我先是大唐人,才是镜台的桩子!”
……
江州。
“大王,北疆之外,有大军逼迫。”
镜台的密谍们死伤惨重,终于把消息送到了赫连通这里。
“长安出兵了?”陈德讶然,“南疆大军还没来吧?”
赫连通在看地图,良久抬头,“开春就开拔,按理,时日是够了。可……再探。”
陈德试探道:“大王是担心消息有假?”
赫连通摇头,“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镜台的密谍不会禀告。老夫只是在想,南疆军还未到,李泌难道就迫不及待想用长安诸卫来攻打北疆?”
“大王,若真是长安大军来了,杨玄必然回师。”陈德笑道:“看看就知晓了。”
赫连通点头,“消息应当到了杨玄军中。”
……
消息随即到了宁兴。
“按照脚程,大唐使者早就到了长安。李泌出兵正当其时。”
萧华分析了一番,“不过南疆军按理还没赶到。”
“北疆军十万大军出击,仅仅剩下五万大军戍守,偌大的北疆,五万人马分散开来,不堪一击。”陈方利笑道。
长陵看了陈方利一眼,从先帝赫连春驾崩后,萧华和陈方利就有些不对劲。二人都是先帝临去前嘱托的辅政重臣,按理该携手,可这二人却在暗中较劲,争夺主导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长陵说道:“若是如此,北疆会如何?”
萧华说道:“若是长安大军至,杨玄必然退军。”
陈方利说道:“可他若是不退呢?”
萧华说道:“北疆被打破,他断了后路,也断了粮草,不战自溃。”
眼看二人又要争执起来,长陵说道;“国家危难之际,二位都是大辽重臣,当以大局为重。”
萧华和陈方利默然。
“拥抱一下吧!”长陵说道:“大辽的规矩,揭开争执,从此和睦。”
萧华别扭的看了陈方利一眼。
陈方利狞笑着握拳。
论武力值,萧华不及陈方利。
“抱着吧!”长陵鼓励道。
二人缓缓上前。
拥抱!
拍打着对方的嵴背。
呯呯呯!
陈方利老脸通红。
下手越发狠了。
萧华面色铁青,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一口血来。
“好了。”
长陵担心再拍打下去,二人之间必然会死一个。
萧华喘息着,看着就像是孝喘。
陈方利从容的道:“此事臣以为,要看杨玄如何做,他若是以此激励全军,疯狂攻打,连江王那边可做好了准备?”
……
“北疆军疯了!”
赫连通接到了消息,去了城头。
整个江州城的城头成了血与火的海洋。
油锅里点燃的油泼洒在地上,火焰顺着一路流淌过去。
憋了许久的敢死营涌上了城头。
这一战之后,他们中表现最好的,将会获得自由——北疆的户籍,以及田宅。
“杀啊!”
为了自由,敢死营迸发出了令人震撼的力量。
“我憋了他们许久,就是为了此刻。希望赫连通能喜欢。”杨玄用马鞭指着城头,澹澹的道:“告知他们,给我斩将夺旗!”
一骑策马到了城下,仰头高呼:“国公令,斩将夺旗!”
索云在城下喊道:“给老子闪开!”
他咬着横刀冲了上去,带着一群悍卒冲向一个敌将。
双方就在这一段城头疯狂绞杀着。
“杀!”
索云一刀砍杀了对手,死死地盯着敌将,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噗!
身边有人中刀,鲜血喷了他满脸都是。索云随意抹了一把,脸上顿时红白相间,格外摄人。
“杀了他!”敌将喊道。
索云目光不为所动,依旧看着敌将,随手挥刀,斩杀了扑上来的两个守军。
接着,挥刀。
挥刀的同时,他也挨了两刀。
人头落地,另一边,蓝坚一刀斩断一面大旗。
索云斩杀了两人,捡起人头,高高举起。
大旗跌落城下。
“万胜!”
“万胜!”
“万胜!”
北疆军的欢呼就像是惊雷,令人震撼。
“可怕!”
陈德面色微变。
预备队蜂拥而上……
赫连通沉稳的道:“无需担心。人,老夫不缺!”
……
“北疆军疯狂攻城!”
宁兴接到了消息,陈方利笑道:“老夫敢断言,杨玄此刻定然是进退两难。勐烈攻打江州城,他这是心生侥幸,想着若是能攻破江州城,他以一部扼守,主力回撤,等击退长安大军后,再从容攻打宁兴。”
一石二鸟吗?
对于军事,长陵懂的不多,倚仗的便是萧华和陈方利。
“问问连江王!”长陵觉得自己需要听取赫连通的意见。
……
“告知宁兴,江州城,丢不了!”
赫连通沉声道:“老夫在,江州就在!”
老帅斩钉截铁的声音传到了宁兴,大长公主大悦。
但小皇帝的身体却令医者一筹莫展。
“陛下喝水。”
小皇帝被人扶起来,有人拿着水杯过来,小皇帝摇头,“不要这个,要朕惯用的那个杯子。”
内侍把小皇帝用了多年的铜杯子拿过来,他接过喝了几口,满意的道:“好喝!”
医官进来,“陛下如何?”
内侍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医官叹息,近前道:“陛下的气色不错。”
“哦!”小皇帝心满意足的道:“那就好。”
寝宫外,长陵负手而立。
晚些医官出来,低声道:“依旧不好。”
“知道了。”
长陵眸色深沉。
王举求见。
“大长公主,这几日赫连红少有归家,大多在鹰卫。”
“勤劳国事吗?”长陵眸色微冷。
“咱们的人查到了那家人最后消失的地方,那个宅子,事后失火被焚毁。”
“人呢?”
“不知所踪。”
王举轻声道:“纵火,必然是在掩饰什么。臣以为,是血迹!”
“血迹?”
“大长公主不知,人血最为腥臭。那家人数十口,若是尽数被杀,那血腥味能弥漫数月而不散。事后有人进去,定然会察觉。”
“我知道了。”
……
“开始了。”
包冬接到了锦衣卫密谍送来的消息。
他精神一振,“马上去传谣……不,传消息。”
随即,市面上开始流传着一些话……
“长安出兵了。”
包冬挎着竹篮,在菜场和一群妇人说八卦。
“真的?”
妇人们欢喜不胜。
“那杨狗可会退兵?”
包冬点头,“他定然会退兵。”
“那就好,那就好啊!”
“这一劫算是过去喽!”
“回家老娘就给神灵上香,祈祷杨狗被灭!”
你真狠……包冬冲着妇人笑了笑,“长安大军一至,连江王的大军出击,两边夹击……”
妇人才发现小胖子竟然是个小白脸,眼前一亮,“那不就是……热乎乎的贴着了吗?”
妇人开车,男人压根就接不住……包冬干笑一下,“如此,杨狗必然败亡!”
“好啊!”
“这是运气来了。”
包冬摇头,“这是历代皇帝的护佑。我听一个道人说,度过这一劫,大辽当再有五百年的国运。”
“五百年?”
“没错,五百年。”
“哎!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那个妇人憧憬的道。
一个男子走来,见妇人冲着包冬媚笑,怒道:“活你娘的五百年,那是乌龟王八!回家做饭!”
妇人不舍而去。
包冬转战别处。
没多久,城中就传遍了。
“北疆要退军了。”
“长安大军来了,杨狗自顾不暇。”
“连江王准备出击了,和长安大军夹击杨狗,此战必胜!”
“大辽被压制了许久,今日终究见到了胜机。”
酒楼中,青楼中,酒桌前,床榻上……无数人在兴致勃勃的畅想着未来的美好。
包冬三人聚首。
“还不够!”包冬说道:“差些意思。”
“哪不够?”老贼这几日在青楼中散播谣言,面色惨白,看着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包冬说道:“权贵们还没开口。”
老贼说道:“权贵那个圈子很难进去。老夫倒是有法子,不过需要时日。”
他那一套靠的是忽悠,包冬摇头,“太慢。”
“老二。”包冬冲着在吃馎饦的王老二说道:“别蹲在门外啊!进来吃。”
宁兴最近流民无数,王老二就混在中间。他原先做过乞丐,故而无需扮演就活灵活现。传谣许久,他竟然找回了当初做乞丐的习惯,吃饭都蹲在门外吃。
王老二说道:“乞讨的时候,有好心人给了饭食,咱们得知趣些,就在人门外吃了,随后把碗快还回去。”
这样啊……包冬说道:“老二,你那丈人……”
“早死了。”王老二扒拉了一口馎饦,再来一口肉干,美得很。
“丈母娘呢?”
“在啊!云裳说若是我遇到危险就去成国公府躲。”
“就不怕被大义灭亲?”
“云裳说,她老娘若是大义灭亲,她就死给她看。”
包冬笑的可亲。“要不,咱们去拜访成国公府?”
晚些,三人出现在了成国公府中。
“云裳的随从?”
一个中年妇人被几个仆妇侍女簇拥着,急匆匆而来。
到了大堂外,就见一个小胖子坐在侧面,笑吟吟的和管事聊天;一个老头站在边上,负手欣赏墙上的字画,不时摇摇头,好像有些不屑之意。
而一个看着有些傻气的男子,就蹲在角落里挠头。
“云裳的随从?”
妇人进来。
蹲角落里的傻气男子起身,行礼。
“见过丈母。”
“王老二?我的云裳啊!怎地找了个这般蠢的男人!”妇人嗝儿一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