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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兵法,便是琢磨人心。这是秦王的话。人心是什么?人心中充斥着贪欲。
在贪欲之前,人会难以取舍。
「石忠唐的力士营便是为孤准备的。」
秦王指着前方,神态自若的道:「孤的陌刀阵名震天下,多少人在琢磨如何应对。可陌刀无坚不摧,配以厚甲,则无往而不利。石忠唐能想到以铁棍应对,说实话,不赖!」
姜鹤儿瘪嘴,「殿下不该夸赞那个死胖子!」
先前石忠唐和秦王在阵前相见,石忠唐那渐渐痴肥的模样就暴露在了北疆军的眼中。赫连燕轻声道:「殿下说过多次,正视对手才是击败对手的第一步。」
可秦王却有步人甲。
厚重的甲衣偏长的长枪,就像是一个刺猬般的往前推进。铁棍子遇到了铁罐子,双方成功互爆。
可陌刀队正在后面虎视眈眈。
「可石忠唐却忘记了,大战乃是体系厮杀。」
这是秦王第一次提及体系这个词,老贼等人眼前一亮。
「斥候哨探遮断,两军接敌,弩弓率先发难,接着便是弓箭,再次是步卒,骑兵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加入······」
这便是体系。
「没有弩弓远程打击敌人,第一波冲击必然会让我军死伤惨重。没有步卒的抵御,骑兵将会陷入敌军的重围之中······这些缺一不可。」
这便是体系作战。
「石忠唐想靠着力士营来砸开我军的防线,这便是脱离了体系,痴心妄想!」秦王轻蔑的看着对面的敌军大旗,「差不多了,陌刀手......」
「长枪手,退!」后面有人大声呼喊。长枪手们往后撤退。
陌刀手们默然看着前方七零八落的力士营。「快!堵住!」
后面的叛军正在赶来。
「面甲!」
陌刀手们右手持刀,左手把面甲拉下。
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甲衣之中,看着森然,令人不寒而栗。「陌刀手······进!」
噗!
陌刀手们齐齐上前一步。正好敌军上前。
陌刀林立,冲天而起。「孤的陌刀!」
秦王在看着刀光闪烁。
对面,石忠唐眯着眼,贺尊低下头。「杀!」
刀光猛地一闪。
惨嚎声就像是从地狱中进发出来,尖利且短促。接着,视线内便是一片红色。
那些残肢在空中飞舞着。
贺尊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他抬头,正好陌刀手再度上前。「杀!」
刀光闪烁。
零落的力士营几乎被这两波攻势给扫荡一空。「可怕!」
有人在嘀咕。「堵住!」
石忠唐淡淡的道:「陌刀手身披重甲,不能持久,用人命给本王堵住他们!」
他看着对方的中军大旗,「本王十二万大军,秦王八万。本王多出四万大军,就算是用人命填,用尸山堆,本王也能把他压垮了!」
这便是以本伤人。
随着石忠唐的命令,叛军一股股的往前扑去。双方陷入了绞杀战中。
渐渐,太阳向头顶方向转移。陌刀队后撤,步卒顶上。
这是绞肉机。「敌军悍勇!」
杨略说道,「若是这般下去就是消耗。」
打成消耗战不是秦王的本意。
「叛军靠的便是一股气!」秦王指指胸口,「其一钱财诱惑,其二便是畏惧死亡。这股子气能顶多久?而我军将士却胸怀讨逆之志,坚韧不拔。」
他指着前
方说道:「石忠唐为何开战便把力士营拿了出来,而不是放在最后作为杀手锏,便是因为知晓这一点······叛军士气,不可持久!」
叛军的反扑看着很是凶狠,但北疆军却游刃有余,不时发动反击。「他们人马不少,可这等大战比拼的从不是人多,而是,心气!」叛军的反扑就像是撞到了礁石,无功而返。
而北疆军这边却在积蓄着力量。
后面的玄甲骑有些急不可耐了,都在看着秦王。叛军的攻击强度在降低。
秦王敏锐的察觉到了。
「殿下,近午了。」韩纪说道,「是否鸣金用饭?」厮杀许久,将士们早已饥肠辘辘。
秦王摇头,「不必!」
对面,石忠唐摇头,「不必!」
他很清楚,若是鸣金收兵,麾下的士气就会荡然无存。唯有保持接敌状态,让恐惧逼迫麾下去厮杀,才是出路。但后续呢?
魏明说道:「大王,士气不妥!」石忠唐看了他一眼。「你去右翼!」
这边右翼从开战以来看似平稳,可渐渐的却显露了颓势。裴俭用兵沉稳,不急不躁,各个兵种配合的天衣无缝,不断在推进。
这样的态势像是什么······就像是一个找不到破绽的对手,看似无害,可一点一滴的却在让他掉血。这是个***烦!
若是稳不住右翼石忠唐就能在阵前斩杀了他,顺带还能震慑军中。魏明咬牙,「领命!」
石忠唐看着他带着心腹们过去,对春育说道:「让索华盯着他,若是不妥,杀了。」
左翼是阿史那索华执掌,但显然能力比不上魏明。不过有他在,石忠唐不担心魏明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到左翼,魏明就吩咐道:「后撤。」阿史那索华看着他,「你想作甚?」
「后撤!」魏明盯若他。
阿史那素华这才点头。
随即左翼猛地后撤,北疆军一拥而上。「稳住!」
裴俭吩咐道。
就这么一下,前方北疆军的阵型有些散乱。「骑兵!」
骑兵顺势出击,一下把北疆军的左翼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而裴俭反应及时,稳住了阵脚,即便如此,依旧让右翼的叛军稳住了局势。「是谁?」裴俭问道。
魏明的大旗这时才竖起来。「是魏明!」
裴俭点头,「这是要图穷匕见了,请示殿下,我左翼准备突击。」叛军的士气在渐渐下滑,裴俭察觉到了。
中路若是率先发动试探性攻击,失利后对左右两翼影响不小。
故而接到裴俭的请求后,秦王笑道:「裴俭果然是大将之材,告诉他,只管放手去做,孤在此做他的后盾。」
命令下达,裴俭虎目一瞪。「进攻!」
弩箭一波波倾泻而去,紧接着,一队队刚吃完干粮的步卒顶了上去。这是裴俭的预备队。
他不过了。尽数丢了出来。「骑兵准备!」
装俭的骑兵是用于作态。压迫敌军。
左翼的进攻一开始就显得格外的犀利,不但把方才叛军恢复的战线给侵蚀了回去,而且不断在压缩叛军的空间。
退不退?
中军,石忠唐看到了这一幕,「增援!」
对面,李玄微笑道:「孤在此,你也想分心吗?传令,进攻!」中路北疆军随即发动了攻势。
休息了许久的敢死营再度上阵,一波疯狂的进攻,令叛军为之色变。
索云和蓝坚冲杀在最前方,带着麾下不断尝试击溃当面之敌。敌军防线岌岌可危之际,石忠唐深吸一口气,「回来。」
刚派出去的援***向,随即填进了中路的绞杀战中。右翼,魏明阴郁的看着那些援军回撤,「他想做什么?」
裴俭指挥的左翼攻势很有节奏感,水银泻地般的,一旦发现缝隙就顺若往里钻。「援军!」
前方的将领回头呼喊,随即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箭矢射中,颓然倒下。「预备队!」
魏明摆摆手,身后的预备队蜂拥而上,堵住了北疆军的突破。但魏明的眼中却多了怒色。
那是他的麾下!也是他保命的本钱!
若是都消耗在了这里,石忠唐要杀他易如反掌。「大王,右翼挡住了。」
贺尊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还真以为要败了。石忠唐点头。
可中路的北疆军却没有停下攻势。而且越来越猛烈。
「告诉索云,不要惜力,一刻钟后,他们后撤!」秦王在看着对面的叛军。
叛军中不少人饥肠辘辘,此刻被敢死营连续冲杀弄的身心疲惫。可却不能退。
一旦退却,后面的督战队便会拿他们开刀。「殿下令,敢死营冲杀一刻钟,后撤!」
索云一听,浑身不禁一震。他回头看了一眼中军大旗。
大旗下,秦王正指着这边,对身边说着些什么。「这是要发动了吗?」
索云浑身发热,喊道:「一刻钟!」这话他并未避讳被敌军听到。
一刻钟!
敢死营的将士们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斜在了这一刻钟里。
叛军顿时压力大增!
人数的优势随着士气的下滑渐渐荡然无存。而且,颓势初显。
「大王!」
贺尊指着中路,「不大妙!」「秦王想发动决战吗?」
石忠唐冷冷的道:「正好,本王正有此意!」
若是今日优势还好,石忠唐可以徐徐而退,等明日再度大战。
可今日除去刚开始力士营打了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外,便是右翼魏明那里让裴俭吃了个小亏。其他时间里,叛军一直隐隐处于劣势。
叛军蛮狠可他们今日却遭遇了更为凶横的北疆军。许多人甚至第一次发现,原来中原人是如此的强横。
正如同北辽人当年对大唐的心理优势一样,当这种优势上升到了人种优势的高度时,自信心就膨胀了。
但这个膨胀的自信心在道州一战中,被秦王一针戳破。
那些经历过道州之战的叛军此刻士气下滑的厉害,新卒们靠着蛮横在拼杀,但很快就被北疆军压制住了。
此刻,唯一的一条路便是放手一搏!另一个世界叫做梭哈!
石忠唐此刻就像是一个赌徒,红着眼珠子说道:「告知魏明,击败北疆军,本王发誓,此生与他共富贵!」
好!贺尊双眸一亮。
「告知所有勇士,击败北疆军,本王一文不取,所有缴获尽皆归于他们。」依旧是利诱。
这也是最后的一口气。
蹦跶起来了,便能横扫天下。
「告知他们,杀进关中,任由他们肆虐!」石忠唐举起手,「本王,只要此战大胜!」为此,他不惜把这个天下变成屠宰场!屠灭关中吗?
贺尊面色涨红,:「大王······」「住口!」
石忠唐第一次呵斥了贺尊。
贺尊面色一白。
战前不可动摇统帅意志。更不能质疑统帅的指挥。
石忠唐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令虎豹骑准备!」叛军发狂了。
他们的反扑格外凶狠,准备在一刻钟内把所有力气发泄出去的敢死营却寸步
不退。这是从未有过的惨烈之战。
双方在中线附近倒下的尸骸数不胜数。敢死营成军以来最大的损失发生了。秦王无视了这一切。
「石忠唐的手段尽出了吗?」
韩纪点头,「此刻叛军中军就那些人马了。」「那么,轮到孤了!」
秦王吩咐道:「弩车!」
一辆辆弩车从后面往前开进。
弩车上,巨大的弩枪在闪闪生辉。
「叛军已是强弩之末,而孤将给他们致命一击!」弩车到了前方,有人喊:「小心!」
前方的步卒回头一看,下意识的缩缩脖颈。「放箭!」
弩枪越过了前方的北疆军,在叛军中穿了过去。无可抵御的绝望令叛军的士气在进一步下滑。后方大旗摇动。
「大王令全军进攻!」石忠唐梭了!而在这面。「张度!」「在!」
秦王对杨略颔首,「杨略代孤执掌中军!」
杨略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劝阻的话终究没说出口。秦王把面甲拉下来,拔出横刀。
当叛军横行中原时,整个大唐为之颤栗。
谁能拯救大唐?
孤!秦王环视麾下。「令,全军进攻!」大旗摇动。
「殿下令,全军进攻!」秦王举起横刀。「跟着孤!」「万胜!」
欢呼声中,秦王带着玄甲骑率先冲进了敌军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