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夜黑风高。

    位于襄城东北、临颍西南，颖水之侧的汾丘一带，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火光下，一道道身影疾步走动着。

    随着他们的动作，一座比一座豪华的军帐，仿佛比赛一般拔地而起。

    他们动作飞快，只是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过后，原本略显荒芜的区域，就变得恍若宫殿一般。

    时间开始流逝。

    约莫两刻钟过后。

    一队明显经历过战火，脸上带着杀气与煞气的士卒缓步走来。

    他们每走一步、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仿佛会跟着颤抖一番，其威势之煊赫，宛若千军齐走，又似是万马同奔。

    可这却只是一队五十人所营造出来的威势。

    显然，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

    它隶属于曹操。

    也是曹操压箱底的精锐。

    所谓的压箱底，指的是不论多大的战场，多么可怕的失败，曹操最终都能凭借着他们的力量顺利逃脱。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一支精锐，本不该这样亮相的。

    但为了在和谈开始的时候争取到些许颜面，曹操一声令下，这队威势无双的精锐整个都化作了仪仗队。

    仪仗队的后面，当然便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曹操。

    作为主角，曹操直到这五十人摆开阵势以后，方才缓步走来。

    其行走的风采，并没有龙行虎步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华贵的衣服太过显眼，曹操根本不像主角，反倒更像是一个心情不错，想要出来郊游的退休老头。

    「子丹，不错。」

    走动间，曹操已经来到了队伍最前方，在朝着曹真温和一笑，澹澹赞叹一声过后，他才迈步随机走入了一座豪华的军帐当中。

    曹操整体表现算得上随和。

    但曹真却是一脸的肃穆，面对夸奖都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相比起其他的军帐，曹操所进入的军帐，绝不是其中最豪华的一座。

    显然，这就是曹操随机挑选的一座军帐。

    当然，这种抉择却是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定下的。

    而这片区域，则是曹操跟刘备共同定下的最终和谈之地。

    「当初论英雄，我本就只是一句戏言而已，不曾你刘玄德竟当真有了与我并驾齐驱的一天。」

    进了军帐，曹操不顾刘晔就在旁边，自顾自的便感慨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只是戏言？

    刘晔眼神愕然，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在这一瞬间多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世人皆知，曹操曾与刘备煮酒论英雄。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两人说的话，到了今天居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

    这个故事，刘晔自然也听说过。

    不仅听说过，他还深深地记住了其中那句：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谁曾想，这竟是一句戏言？

    刘晔觉得，今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估计大半个天下的人都会为之愕然。

    …

    包括那些真正的智谋之士。

    「子扬不信？」

    曹操转过头时，刘晔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大概是出于无聊，他便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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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子扬信还是不信，这句话当真便是我的一句戏言。」

    曹操大笑出声，缓缓摇头感慨道：「当初之时，我又怎能确定他刘备会有今天？若是可以确定，我又怎会留他到今日？」

    事实上，他当时就只是想装一次而已。

    或许有人会觉得，曹操完全可以找荀或、荀攸、程昱……等一大票的谋士战将去装，完全没有必要去找一个压根没多少实力的刘备。

    可是在这么想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荀或、荀攸等人都是臣。

    二元君主制下的臣，同样也是臣。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当时的刘备属于客军。

    或者说，刘备一直以来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以客军身份存在的。

    不论是在公孙瓒麾下，亦或者是孔融、陶谦……乃至袁绍、曹操，刘表等人身旁。

    他的身份永远都是客军，而不是臣下。

    恰好的是，那时的刘备虽然刚刚丢了徐州，但论及身份的话，到底也是一方诸侯，同时还有着曹操为了让他更好面对吕布、袁绍而请的左将军号。

    所以，曹操不在刘备面前装，又能在谁面前装呢？

    但他当时真就只是抱着装一波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把刘备当成过可以匹敌自身的存在。

    就算曹操曾经还说过：

    刘备，吾俦也。

    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

    等相当看得起的话。

    可那主要是为了出兵方便而已。

    是的，就是因为出兵方便。

    事实上，在当时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可以先对付袁绍，接着再去对付重新拿下徐州的刘备。

    包括荀攸、程昱在内，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曹操，为了不至于有后患，所以找了这么个理由。

    但归根到底，这就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虽然曹操也确实想过，刘备能给自身造成一定的麻烦。

    但曹操真就没有想过，刘备能够走到今天，能够以一己之力跟他抗衡的地步。

    可偏偏这一切戏剧般的发生了。

    最关键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备的扬名之路，甚至直接就跟他曹操有着莫大的缘故。

    正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这些，曹操才会莫名地发出感慨。

    看到刘晔一副根本没有听到的模样，曹操再度摇了摇头，感慨道：「到了今天来看，他倒确实对得起我曾经的那些看重了。」

    「当真怪哉！」

    话到后来，曹操的嗓门勐地提高了一些，拳头也于刹那之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来了。」

    正当此时，曹操忽地抬起了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了外面，喃喃道：「从这股煞气来看，我曹某人输的还真不冤。」

    来了？

    刘晔目光怪异地眺望了一眼外面，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觉得很奇怪，甚至怀疑曹操是不是疑心病又犯了。

    然而。

    也就在此时，远处的黑暗当中，却是突然走来了一群人，进入到了火把的照耀范围之内，同时也进入了他刘晔的视野范围。

    刘晔呆呆地看着队伍行进，直到队伍走进另外一座军帐，他方才回过神一般，怔怔地看向了曹操。

    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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