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人轻轻点了下头。

    顾希有些为难，“想什么办法能不牵扯到你呢？你说我用不用留一张纸条说明一下，这汤是我自己愿意喝的。不行！”顾希摇摇头，“如果我这样说，又怕皇上迁怒于我的家人………”

    苏贵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她的安危。她很感动，表面却装作很平静地说，“公子不用为我忧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希微微一笑，“我有心无力，的确也帮不了你了，贵人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我最后时刻，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一程，我很知足了！谢谢你。”

    苏贵人被顾希的真诚和善良打动，心有不忍，“公子，您等一下！”

    顾希不管不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把汤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汤被他一口气喝完，他恶心得想吐。他捂着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汤吐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影响药理？”他抬头看见苏贵人，见她用恐惧又怜惜的目光瞅着他。他努力地冲她笑笑，“不要怕，药劲还没有上来，要不咱们聊一聊？你这次来大约是身负重托吧？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也谈不上恨。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不能让你一人据为己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后宫了，不去后宫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王朝就难以为继……”苏贵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证明自己是正义之举。

    “可…这些都是我的错吗？”顾希觉得自己很委屈，凄然问道。

    “反正不是皇上的错！总有人要承担吧？但……”苏贵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顾希一眼，“我现在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希苦笑一下，“你开始同情我了？算了，都快死了，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看得出…你还挺喜欢他的。”

    苏贵人脸有点红。

    “你还害羞了？他那样冷血的人，还真有人喜欢他？”顾希说这些话竟然有点莫名的酸。

    苏贵人恼羞成怒道，“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丢人的？不喜欢才应该害羞，不是吗？”

    “是。”顾希点点头，伤感地道，“整个后宫的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着他能去，可他偏偏强人所难，把我困在这里。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顾希开始喘粗气，他捂着肚子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然后跪下，头上冒出很多汗。他轻声对苏贵人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吓到贵人。”

    苏贵人毅然摇头，并上前扶他，“不，我不走！我…去喊太医吧？”

    顾希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也是我想要的。咱们都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苏贵人哭了。

    顾希欣慰地笑了，“你心疼我？那我死而无憾了。可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顾希疼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苏贵人哭喊着。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状太难看，吓着姑娘。”顾希用手去捂嘴，顿时手里沾满了血。他看看那血，又冲苏贵人虚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叫太医！”苏贵人大声地喊道。

    赤云靖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了寝宫，就见几位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

    苏贵人很平静地跪在当厅。

    赤云靖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去问急得团团转的翁翁，“翁翁，怎么回事儿？顾希怎么样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苏贵人送来的乌鸡汤就这样了。听太医说…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贱人！”翁翁没说完，赤云靖岩上前狠狠地给了苏贵人一巴掌，苏贵人嘴角出血，倒在地上。

    苏贵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直。

    赤云靖岩还要打，翁翁拦住他，“皇上息怒！老奴还没有说完，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迟。”

    赤云靖岩喘着气，“什么蹊跷？”

    翁翁答道，“皇上，问题是咱们公子从来不喝鸡汤，更别说乌鸡汤了。可他今天把整盅的汤都喝干净了。”翁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汤里有毒，他不想喝的话谁也灌不到他嘴里。

    赤云靖岩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细看了桌上的炖盅，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心里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翁翁继续道，“太医说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救治的可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刚才太医已经用药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汤吐出来了，现在还在医治。”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焦急地问太医们，“太医，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尽力清了公子体内的毒。但有无生命之忧？如今也不能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你们一定要不计代价把他救回来！不管多么名贵的药物，只要能救人，尽管开。”赤云靖岩急道。

    老太医躬身一揖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正在全力施救。”

    赤云靖岩急得团团转，“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怎样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医思忖一下道，“皇上，莫急。只要三日内，公子能醒过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如果没醒…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你们先忙吧。”他指了指还跪在那里的苏贵人，“你过来！”

    苏贵人往前跪行两步，仰脸看着他。

    “苏贵人，为什么要给顾希下毒？是谁指使你的？”赤云靖岩厉目道。

    “皇上竟然还记得臣妾的名号？”苏贵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号了，而是刚听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没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苏贵人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她眼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赤云靖岩。

    “这件事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你先去佛堂里跪着，向神明祈祷公子早日醒来。如果公子平安醒来，你就搬至冷宫，度过残生。如果公子没醒……”赤云靖岩说到这儿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朕会重重地发落你！来人！押她去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