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的自然就是郑元璹,他在信中告诉李建成,长平王李叔良不顾反对,固执的要出兵进攻朱粲。在信中,郑元璹详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地形优势,以及战胜的可能性。
总结而言,郑元璹认为赢的几率很小,希望太子能够告诉圣人,由圣人下令阻止李叔良贸然动兵。
看完信,李建成沉默不语,将信传阅众人。
各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要维护,郑元璹是李建成好不容易从太常寺那边拉出来,派出去接触军队的,如果在商州被朱粲打败,将来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回京城做个太常卿。
而这,不是李建成要的。
“诸位都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韦挺直截了当的说,“如果郑使君没有夸大,朱粲真的手握二十万大军,那殿下要立刻进宫,劝圣人阻止长平王进攻朱粲。”
王珪亦道:“臣赞同韦公所言,郑使君出征朱粲,已经小有成效,现在万万不能有所失误。否则圣人一定会怪罪郑使君,到时殿下所谋定然化作泡影。”
郑善果不解的问:“主张进攻朱粲的是长平王,一旦兵败,圣人为何会怪罪元璹?”
闻言,众人顿时一默。
这是大唐官员都知道的一种潜默契,圣人偏爱宗室战将领兵,一旦兵败,一定会尽力维护宗室。到时候,背黑锅的一定是下面的人。
可这种事情,当着太子的面,不好给郑善果解释。
只能说郑善果归唐时间不长,还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李建成提醒道:“父皇素来偏爱长平王。”
这么一说,郑善果立马明白。
其实李渊不仅偏爱李叔良,凡是宗室战将,他都偏爱。之前李元吉和李叔良都吃了败仗,但是李渊不仅没让他们背锅,还让他们戴罪立功。
“如此,殿下确实要阻止长平王。”郑善果说。
李瑗不解道:“长平皇叔为何会突然进攻朱粲?我记得之前不是还在商州对峙吗?”
这个问题,信里面没说,他们也不知道前线情况,所以在场的人都无法回答。
“不管如何,要阻止皇叔。”李建成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好不容易能把手伸向军队,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有够糟心的。
韦挺提醒道:“殿下,军中诸事,当由主将禀明圣人,而郑使君却私下告知殿下,已经违背规矩,殿下可想好如何向圣人解释?”
“你说得对,孤差点忘了。”
王珪道:“此事易尔,既然要阻止长平王动兵,那势必会得罪他,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告诉圣人,郑使君苦劝无果,只能出此下策,事急从权,还请圣人谅解。”
“好。”
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李建成找一个比这个更好的理由来解释郑元璹的行为。
对这件事情,李建成不敢怠慢,沐浴更衣后便前往皇宫面见李渊。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撒落在黄纸上,李渊仔细的看完上面的每一句话,然后问道:“郑元璹为何不禀报朕,而写信给你?”
“回父皇,儿臣觉得,郑使君只怕是心忧大军安全,已经无从顾及太多,慌忙之下有所疏漏,还请父皇谅解。”
李渊撇他一眼,没有揭穿他。
郑元璹是太子的人,他心知肚明。
“郑元璹真的认为打不赢朱粲吗?”
“父皇,朱粲残暴无比,已经以生人为食,况且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而我朝在商州却只有三万人马,皇叔一旦主动出击,就算能胜,那也必是两败俱伤。此时王世充窥伺在侧,岂能叫王世充捡了便宜?”
李渊放下黄纸,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长平王此前奇袭秦州,大败西秦,可见他是擅长临战之道。此番主动出击朱粲,兴许他心中也是有想法的呢?”
“可朱粲毕竟有二十万兵马啊。”
这么一说,李渊顿时有些踌躇。
这话也没错啊,对方到底还是有二十万兵马,而商州的唐军却只有三万,兵力悬殊啊。
见李渊迟疑,李建成进一步劝道:“商州乃是我大唐东南门户,绝不可有失,否则关内危险!目前我大唐兵力集中在西凉、并州、河北三处,如若商州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言,李渊有些担心了,他迟疑道:“可若是贸然将长平王召回来,岂不是不信任他?”
李建成道:“父皇只是下令,不准皇叔擅自出击,守好商州即可,何须将皇叔召回长安呢。”
长子的话,句句在理,让李渊颇为犹豫。
“父皇有何担心?”
李渊道:“朱粲手下虽有二十万大军,但却只是流民组成,甲胄不齐,军械缺失,如何是我唐军的对手。再者,朕相信你皇叔不会冒进的。”
李建成顿时无语,感情他分析半天,全都是废话?
“这样罢,朕再考虑考虑,明日一定给你答复。”李渊说。
李建成忙道:“父皇,军情紧急,迟一步,便会错失改正的机会啊。”
“改正什么?”李渊顿时不高兴了,脸色一板,又问:“改正什么?”
见李渊似有发火迹象,李建成心中在焦虑商州战事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老李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因此,他只能道:“儿臣失言。”
“哼,你好好处理朝政即可,外边的事情,自有朕来做主。”
“是,儿臣明白。”
“下去吧。”
李建成抿抿嘴唇,告辞下去。
李建成走后,李渊看看黄纸,将其揉成一团,随手扔飞出去。
好巧不巧,纸团落在张婕妤的裙下。
她端着玉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壶美酒。
“陛下心情不好?”
张婕妤媚眼看了一眼纸团,轻声说着,莲步轻移,纤腰圆臀摇晃,走近李渊。
李渊没说话,一边身子靠在养和上。
张婕妤微微一笑,媚脸春意盎然。
“陛下若是生臣妾的气,那臣妾下去便是,何须为臣妾气坏了身子。”
说着,作势要走。
“哎呀,不是生你的气。”老李无奈的说。
见状,张婕妤一笑,坐在老李身旁,给他倒了一杯美酒,送到嘴边,喂他喝下。
一杯酒下肚,老李不高兴道:“朕都让他监国了,他还要教朕怎么做吗?贪心不足!”
“陛下说的是谁?”
老李本想说太子,但话到嘴边,摆了摆手,“算了,烦心事,不去理会他。”
“那就喝酒吧。”
张婕妤笑着服侍李渊喝酒。
“嗯,喝酒好,喝酒好。”老李说。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