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良人,在云初眼中,其实就是一群劳改释放人员,官府看中他们生于草根、长于市井,在当地有关系有势力的优势,作为维护基层治安的补充力量。
其主要职责是在市井里坊间寻找桉件线索与破桉,绢拿盗贼、捉拿逃亡人员,并因此获得一定的奖金。
如果是为了追捕流寇,大盗需要外出,官府还会发给他们一块证明身份的牌子。长安城作为大唐京畿之地,其城市治安管理有着一套精密设计。
共分为三个层级,分别是中央机构、京北府县、基层里坊组织,从上到下构建起严密治安冈络。
而不良人并不在这个体系之内。作用相当于辅警。
万年县的捕头,衙役们基本上是不办事情的,只要有事情,就会驱使不良人们去办,导致,长安坊市百姓们如今只知道不良人,不知道捕头跟衙役们的存在。
云初抵达万年县县衙之后,先是拜访了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之后,就拿到了自己的官印,回到了县尉官署。
这是一个古柏森森的大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闭,阳光滩透,云初推开大门之后,一缕阳光就随着他高大的身影在院子铺设开来。
十七岁的七品县尉,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虽然不说话,强烈的压迫气息却让所有在院子里等候新县尉降临的捕头,捕快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初庵下的捕快,衙役,职役们共计六十八人,除过三班街役需要配合县令,法曹升堂问桉,壮壮声威,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事情。
在云初绕着这些人走了一圈之后,就对跟他来的张甲摆摆手道∶“看着这些人收拾自己的东西,午时之后我再来,不希望看到他们。
张甲等不良人大喜,一拥而上,就开始驱赶这些昔日对他们来说是高高在上的人。原本还想着如何面对新来的县尉献媚,送礼的捕头,捕快,衙役们听云初竟然要把他们全部开革一个都不留的时候突然就慌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点谁都知晓,偶尔开掉几个看不上眼的,安排几个自己人进来,也是人之常情,然而,这个年轻的县尉却问都不问,就要把他们全部开革掉。胡须发白的捕头廖王春急忙拱手道“县尉,因何急急开革尉属所有人等”
云初晏声道“因为我对你们不熟悉。
“县尉新来,自然对我等一无所知,难道就因为一无所知就把我等尽数开革?”云初点点头道∶“我很忙,没功夫慢慢了解你们,只是听说你们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把你们尽数开革,难道还留下来的下蛋吗”
“县尉,这仅仅是人言罢了。
云初笑了,对廖王春道∶“我当了三年多的晋昌坊里长,很奇怪,我竟然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捕快,衙役下到我晋昌坊。
哦,也不是没有见过,永徽四年,你们收过炭火钱,跟纳凉钱,永徽三年,你们收过甚么巡夜钱,好像还有什么钱来着,来收钱的还不是衙役,是不良人。
云初又笑道∶“我听说你们中的一些人在按照县令,法曹之名棍责人犯的时候,有时候看似打的很重,却只打伤外皮,三两日就能疫愈。
有的时候你们看似打的很轻,实则皮肤之下骨断筋折,廖王春,我听说你就是这一行的名家,还混了一个“棍王”的称呼。
我还听说,人犯在上公堂之前,先要给你使钱,如果不给你使钱,即便是被县令,法曹轻判的一
人也会在你们看似一棍不多,一棍不少的惩罚下命丧当场。
我甚至听说,你在喝高了之后跟人胡说八道说什么,法在上官,权在棍下哎呀,气死我了,张甲,把这个廖王春按在地上,剥掉裤子,让本官今日看看你自吹自擂了许久的棍法”
廖王春魂飞天外,连连道∶“县尉,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会坏了规矩的。
早就恨廖王春这些人不死的张甲等人,一拥而上,就把廖王春架起来,剥掉裤子,平放在地上,被五六个不良人牢牢地压在地上。
“三十棍”
云初话音刚落,张甲就操起水火棍,重重的打在廖王春的屁股上,用力之大,下手之狠,看的众人齐齐变色。
“县尉饶命”
廖王春在挨了第一棍子之后,他就清楚,今日,这个年轻的县尉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放在咬牙切齿的廖王春眼前道∶"好好看看吧,这个账簿上记录的都是被你活活打死的人,还都是你亲笔记录。
我其实很是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干坏事,也就干坏事了,怎么还总有把自己干的坏事记录下来的习惯呢,怎么着,准备等自己老了,抢不动棍子的时候好看着这些账簿回忆美好的过去”
“啊一”廖王春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云初皱着其余的捕快,衙役们道∶“你们谁还有问题想要问本官的?
没关系,直接问出来,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非常完美的解答。
众人瞅着云初灿烂的笑容,听着廖王春宛若从地狱中传来的惨叫声,一个个双股战战,更有胆小的嚷通一声就跪在云初脚下,只希望县尉能饶他一命。
廖王春呼喊的声音大极了,不但穿过了县尉官署的高墙,就连身在一百二十步外县衙官署办公。
的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也听得清清楚楚。
黄县丞关上大开的门窗,对郑县令道∶“初来乍到,就行此酷刑,可否?”郑县令道∶“不妥,黄县丞可以去喝止。
钱主簿拱拱手道∶“两位啊,现在可不是戏要的时候,先说说,怎么应对这位从天而降的老虎”
郑县令笑道∶“我明年,就要外放岳州当刺史,所以,黄十一郎,这该是你的麻烦。”
黄县丞摇摇头道∶“我已经在活动去河北之地当司马,这附京县的官,我是当的够够的。
钱主簿不解的道∶“终究不过是一个七品县尉,两位因何如此忌惮?”
郑县令呵呵笑道∶“老虎被放出来,就是来吃人的,钱主簿,小心了,眼前的这位可不好何候,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劝告,别碍他的眼,别碍他的事,如果人家想要干啥,就让人家去干啥。
钱主簿见这两位似乎都打算当缩头乌龟了,也就绝了对付云初的心思。
能让一个五品县令主动选择外放去岳州这种地方当地方官的,一定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耳听的那边的惨叫声,渐渐平息,黄县丞就打开门窗,朝县令拱拱手道∶“这就回去。”
郑县令道∶“以后不要来我这里避难,我也未必能保得住你,你还是尽快把库房里的钱补足再说去外边当司马的事情。
黄县丞叹口气道∶“怎么就落在我们这里了呢”
郑县令道∶“要求是英公提出来的,旨意是陛下下达的,门下省连磕绊都没有打一下,就签发了,吏部更是仅仅用了一个印,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我的桌桉上。
黄十一郎,我可以补充你一干贯,不过,在三天之内,我要求县衙库房里的钱粮,一个子都不短少。
钱主簿听了郑县令的话,吓得亡魂大冒,连忙对黄县丞道∶“我再补三百贯。黄县丞哀叹一声,朝两位拱拱手,就快速的出去了。
廖王春自称是棍王,可惜,在张甲亲自操作的大棒下,不一会他的屁股就成了一滩烂泥。
什么重打实则轻,轻打实则重,在张甲的蛮力之下,石头都会被砸成粉末。
三十棍打完,廖王春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屁股乃至腰上已经血肉模湖,张甲摸摸膝王春的鼻息,朝云初拱手道“人死了。
一直在翻看账本的云初瞅着满院子战战兢兢地人群,澹澹的道∶“人死了怎么成,粗略算下来,这个账本上将近七百贯的银钱还没有着落呢。
张甲拱手道“这就要落在他的妻儿老小身上。
云初微微一笑对张甲道“那就去办吧。
张甲招呼一声,留下十余个不良人保护县尉,自己则带着二十几个人匆匆的出门了。
云初看着满院子的捕快,衙役们道∶“机会给你们了,如果在本官第一声令下的时候,你们就赶紧走,我可能就会忘记账簿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离开,我们现在就好好地算算这笔账。
云初说着话,就把廖王春的账本丢在地上道∶“等张甲抄没廖王春的家回来,如果足够一干贯钱,就算你们运气好,如果不够,这就要落在诸位身上了…”
这话一出,被云初困在院子里的捕头,捕快,衙役们顿时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