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较先收到的。
骆俊信函上称:陈王已安然回国,身体无恙,接下来他将发挥国相的重要作用,对陈王刘宠严加管制与约束,休叫他再犯下这等大错。
信上还感谢了皇甫嵩一直以来对他工作的支持,言说要是机会,定然当面道谢。
对此,皇甫嵩也很客气的回复了一封信,算是对骆俊这封信的回应。
坏消息是在稍后收到的,但其实在收到这则坏消息以前,皇甫嵩就对它有些预感了,因为他遣往已吾的兵已经很长时间不与他通联络了。
这种情况叫皇甫嵩怎么能不忧心,并为之生出不好感觉来。
然后就是堪称他军事生涯中的至暗时刻上演,越骑残余来报:越骑已经全军覆没,越骑司马或已身死阵中,侥幸回到大营的越骑骑士百无一二。
这一条消息让本来生龙活虎的皇甫嵩顿时哽住,几乎在摔坐在地上。
“下去吧……下去……”
皇甫嵩需要静一静,良久,皇甫嵩才出声喊道:“来人,把我军校尉都喊来我帐中议事。”
‘这件事不能再由我一人专权了。’
皇甫嵩默默地想,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肥肉功劳一块,真咬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肥肉,却是一堆硬生生的铁疙瘩。
而且他已经咬了一口,并且已经崩掉了一颗好牙。
这一刻,皇甫嵩的心凉了,这里的事情,他必须要报给天子知晓……
“妖人之力竟如斯强大,我被蛾贼迷惑,居然如此失察,其中怕是有我的大过……东群,我恐怕是去不成了,天子或会将我问罪下狱。
整整越骑千人兵马,就此丧于已吾,是我的大罪过,不能推脱,只是其后如何,仍需细思量,看看如果能将功折罪……
转忧为喜。”
蛾贼,是黄巾兵的一种贬称。
蛾者,飞蛾也,投火而自死,所以此称呼就取这层意味,蔑称黄巾军造反事乃是飞蛾赴火之举。
不一会,校尉都来,汉朝常备军的北军五校,地方群国兵,还有招募来的三河骑士,一个个都是汉朝的将官,是大有前途之辈。
不过这些个人都不明白眼下有何事需要议论,只有越骑的校尉有些想法,但埋在了心底。
皇甫嵩就将收到的坏消息一说,顿时哗然一片,大多数都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家的正规军在野战中败给了妖人的军队。
皇甫嵩果然无视了那些不可置信的人,只是道:“眼下越骑左部尽丧,是我军与蛾贼开战以后,绝无仅有的大损失,诸位都来说一说,这件事要如何上报。
我皇甫愿洗耳恭听。”
“中郎将军,此事恐怕难说。
越骑向来是国家重兵,而今左部千人尽丧已吾,何止是我军与蛾贼开战以来的大损,由此上溯两百年,我担心也只此一例。”
有人顿时上言道。
这一句言语,立刻就使得皇甫嵩眉间的锁更深了。
“消息可曾真的确认?天下竟真有猝灭我越骑者,莫非已吾藏有过万大军?
我请中郎细细查明!千万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这话是越骑校尉所说,他是最清楚越骑战斗力的人,自然知道越骑实力就算是在北军五校之中也能称雄,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等消息。
皇甫嵩却不耐烦:“此事已经查明,确系为真。
你若不信,本将可为你传唤左部败退回来的残兵,当堂对质,你愿也不愿?”
这一句,撩拨起了军帐内的火气,越骑校尉有火,皇甫嵩更是有火,有人不想见到这般情形,就说道:
“中郎将军不会因此骗我们,想是那妖人法力广大,人莫能敌,由此有这一败。
人败于鬼神之类,不能以为耻,孔子都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见鬼神恐怖。况且圣人也需为之让道。”
这里的圣人,却不是说的孔子,这个山东大汉,眼下还不至于被捧到圣人的尊位上。
他说的‘圣人’,指的是尧舜禹三帝,传说在他们的统治时期,鬼神多显于人间,有助他们者,自然也有反对他们的鬼神。
“那妖人真有神通法力?”
有人突然将注意点转移,问起了先生。
一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眼睛拿来看皇甫嵩。皇甫嵩看看左右好奇眼光,思量一阵,道:
“我估计他真有神通法力,左部溃兵有言‘败我军的,也是骑士,但骑的不是马,而是一匹匹高大妖狼,对面主将,彪勇至极,用一杆长戈就撞将进来,不过一会就把军旗砍倒,因此大军溃败’。”
“骑狼?怎么骑狼?”
众人都不是没见过狼。
皇甫嵩则道:“溃兵们都说那狼高大过人肩,远远望之,尤胜一匹雄马,所以能为人骑乘。不过说这种事,与我目下情况,可有助益?
要是说不出个缘由,你,就军法处置!”
皇甫嵩把目光锁在了最初问及妖人事的军官身上。
然而就见到那军官怡然不惧,又问了个问题:“中郎将军,我请问你,当今天子可好神仙事?”
这一句如雷霆霹雳,刹那间照亮皇甫嵩的前途,他倒是不常在天子身侧,但……但……天下人都好神仙事,何况天子呼……
这一点,似乎有途可用。
“你还想些什么,快快说来!说得来,我用战功赏你!”
那军官就又问了个问题:“中郎将军,已吾妖人可有具体反迹?”
“没有!他没有!”
皇甫嵩忽然就站了起来,脑筋转的越来越快:“是我糊涂了,怎么一有怪异事,就联想到黄巾蛾贼身上,必是我冤枉了已吾的先生!
他既没有反迹,就不是我大军的敌人,我为何要敌对于他,我要把他的消息献给天子,定能得天子一乐。
只是越骑左部失了一千人……算是样大罪,不知道能不能用这功劳给一笔抹消……众将,你们觉得如何?”
又是七嘴八舌,但没有得出来什么好主意,突然有一人开声,压过众人:“将军,我有一样好主意,只是要委屈越骑校尉。”
皇甫嵩毫不顾忌越骑校尉的感情,道:“说来,说来。”
那人道:
“将军,你只须说是越骑左部桀骜,校尉不能制,左部自作主张偷入已吾,竟冒犯了已吾的先生,因此全军尽被先生诛除,如此,可算是尽善尽美?”
“好,好!我也记你一功。
今日军议,本将大有收获,诸位都可散了,越骑校尉,你留一下,我有言语同你讲。”
一众军官都散了,只有越骑校尉拿着‘我要让你大出血’的眼神站在帐中,于是两个人就在这里搞起了‘肮脏?’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