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林凯并没有隐瞒。
这个世界里面的施法者数量不多,不过也没稀缺道遇见一个就会被抓去研究的程度。
见林凯没有否认,戴塔和根都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连顶替戴塔在四周巡逻警戒的曼可达也向篝火旁凑了凑,准备听取八卦新闻。
“年轻的魔法师,”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德鲁伊少女眠梦呓般的言语中似乎多了一丝劝诫的意味,“不要在灵魂魔法中深潜游弋,那会模糊生与死的边界。”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想对我说的话?”林凯还有后半截话没说——所以你们才一直跟踪我?
一旁的皮斯显然错误地理解了“一直以来”这几个字,事实上,自从他发现眠对自己的殷勤冷若冰霜,却突然找林凯搭话,就开始对林凯怒目而视,此时爆发出来:
“眠小姐,你认识这个阴郁树人吗?你和他很熟吗?”
戴塔、雅丽丝、曼可达都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己要保护的皮斯,觉得皮斯的钱还是给得少了,后者显然还没发现自己的失误。
在德鲁伊面前是不能轻易拿自然、森林一类的东西来开玩笑的。
德鲁伊们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如果真的打起来,拿了钱的几人还是会尽可能保护这个无可救药的贵族小少爷的。
眠面无表情地摇着头,并没有看皮斯,而是继续追问林凯:
“你这次前来这边具体要完成什么试炼?”
德鲁伊根有点无语,自己天赋异禀的同伴说话的方式实在太过直接。
林凯则不以为意。
林凯、德鲁伊、保护贵族少爷小队都是向北方前进,如果想和谐相处,最好把话挑明。
否则,他有预感,未来德鲁伊们还会继续纠缠不清。
况且林凯相信最后的选择公会给出的任务应该不会触犯什么禁忌。
“接到一个委托,猎杀一只‘锋刃獠’,这就是我的试炼。”
话音刚落,中年队长戴塔略微倒吸一口气。
根也略显惊讶。
林凯心里一惊:莫不是被人算计了?
他试探性地问:“锋刃獠只是一阶魔兽吧?”
根皱着眉:“不错,但是成年锋刃獠是一阶里实力顶尖梯队的魔兽,恕我直言,我们德鲁伊对自然力量和魔力的比例以及流动和去向比较敏感。
用你们魔法师的话来说,可以认为我们德鲁伊天生具有一定的常驻侦测类能力。而凯先生还只是一阶魔法师吧?”
听闻根道出林凯真实等级,戴塔、雅丽丝、曼可达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皮斯则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仿佛小小的一阶魔法师在他这位少爷手中是可以随便拿捏的存在。
冷不防地,眠在侧旁再次发出看似非常失礼的直接质问:
“什么样的试炼会要求一阶魔法师杀死这样的魔兽?”
林凯思索片刻,决定如实相告:“公会的入会考核的一部分。”
戴塔面对林凯似乎放松了一些,一只手豪气地搭在林凯肩上:
“我在寂岩城也算小有名气。什么公会,到时候回城后,没准我能说上话。”
“对啊,”相貌普通的曼可达也跟着说,“什么公会入会考核这么恶心。”
“最后的选择。”
搭在林凯肩头的手一僵,轻轻抬起了几分,避免与林凯接触。
仿佛林凯施展了某种防御魔法,将戴塔的手和自己身体隔离开了般。
曼可达和雅丽丝也紧盯着林凯,这种眼神林凯在前世见过,那是普通人看精神病人和疯子的眼神。
“最后的选择?那是什么可笑的名字?哈哈哈哈!”皮斯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向眠。
“我加入也是别无选择,”林凯毫不犹豫地说,这完全是大实话。
“咳咳,”戴塔咳嗽起来,转移话题,“你看这些食物都要烤焦了,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
在一种古怪的气氛下,几人共享了晚餐。
令林凯惊讶的是,德鲁伊们也拿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干,和着野菜,煮了一锅味道不算鲜美,但蛋白质丰富的肉汤。
其间,林凯从根那里略微了解到少许关于德鲁伊的立场问题。
德鲁伊们是自然的使者,自视为自然的一部分,并不排斥为了填饱肚子而正常狩猎部分野兽,就像肉食动物会以草食动物为食一样。
他们所讨厌的是为了贪婪或者变态的娱乐心理而对自然进行肆意破坏。
同时自然界有着和魔法有所关联但不完全相同的自然之力。
监控世界各地的乱象地,以及乱象地外的自然之力平衡也被德鲁伊们视为己任。
由自然之力温养的、注重平衡的精怪类神奇生物是德鲁伊们的朋友,而通过魔法变异的魔兽或者某些破坏平衡的神奇生物则是德鲁伊们的敌人。
此外,像根这一类被委派任务的德鲁伊相对“开放”,一般不会与普通人或者冒险者随意起争执,除非触碰到底线。
林凯觉得德鲁伊们似乎还有所保留。
两人绝口不谈白天跟踪林凯的事情,而跟踪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给林凯修炼上的忠告。
林凯猜测,两位德鲁伊想要确认林凯是否就是造成这一片区域自然力量紊乱的罪魁祸首。
吃喝一顿之后,贵族少爷皮斯喝了两口自带的果酒,突然摇摇晃晃向林凯提出决斗,但是被戴塔和曼可达连哄带骗给架走了。
夜里,林凯留在戴塔他们的营地里过夜,根和眠也是如此。
不过林凯并未将完全信任德鲁伊们,对皮斯更是起了十二分的防备。
以林凯的身体素质,在精神力没有过量消耗的前提下,一晚上不睡觉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凯表面上是靠着一棵树在睡觉,实际则盯着篝火,不断在心里演练魔法以及复盘之前经历过的各种事件和战斗。
篝火的火焰逐渐熄灭下去,渐渐化为暗红色,扭曲的火苗宛如沾满粘稠血液的肢体,不断挣扎、爬行。
突然一只献血淋漓的手从篝火中探出,再看篝火,已经完全转化为一颗没有眼睑的腐朽眼球,表面布满血丝。
眼球不停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林凯想要翻身,却发现身体无法移动。
这时一只穿着华丽长靴的脚,在篝火底部即将燃尽的木柴上拌了一下,篝火堆瞬间散了架,腐朽眼球也带血的手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凯惊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他看向篝火的方向,只见皮斯骂骂咧咧地向树林走去,前去放水,时不时抬脚看看昂贵长靴被篝火烫伤的地方,诅咒寒冷的夜晚,诅咒林凯,诅咒该死的、几乎没见到几次的哥布林,诅咒戴塔带领小队选择的方向,诅咒狗屁多勒镇。
林凯依然装作熟睡,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给皮斯这个贵族少爷点教训,但不是现在。
他想到什么,略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德鲁伊们。
只见眠正直勾勾地看向这边,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