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灭国就是功一君一臣为了李钦载的赏罚之事正吵得有点上火,谁知皇后也掺和进来了。
二人抬眼望向屏风后。
武皇后身着华贵宫装,盈盈走出,每一步皆是仪态雍容,不怒自威。
刘仁轨迅速垂头,向武皇后行礼。
李治目光闪烁一下,也含笑点头。
武皇后走到李治身旁裣衽,道:“请恕臣妾僭越之罪,实在是听不得刘将军句句妄悖。”
“陛下,我大唐如今对外用兵,之所以战无不胜,皆托将士用命,舍生忘死,且我大唐的国策得力,军功所赐甚丰,这些皆是大唐雄视天下,万邦来朝的基础。”
“李钦载虽违令在先,可灭国终究是旷世之功,这是任何人无法否认的,陛下若不封赏,将士们以后为大唐征战天下时,谁还会用心用命?”
“如此大的功劳,犯了点小错就被全然抹杀,还要被问罪,呵,岂不令大唐将士心寒吗?日后征战时害怕追究,从此杀伐行止畏手畏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唐常胜之名何在?四方蛮夷怎会臣服?”
“陛下,臣妾以为,必须厚赏李钦载,哪怕他犯了再大的错也要厚赏,这是赏给全军将士们看的,揪住一点小错不放,以后将军们谁还敢领军?谁还会为大唐拼命?事关社稷永盛,此例绝不可开!”
着武皇后盯着刘仁轨,道:“刘将军刚才拿侯君集为前车之鉴,想必刘将军年事已高,忘了很多关键之处。”
“当年侯君集灭高昌后被太宗先帝问罪,他最大的罪并非屠城,亦非抢掠宫室,而是杀降!是因为高昌国王室已递降书,侯君集却置若罔闻,为了军功仍然下令继续进攻,此举引发大唐内外的激烈谴责,这才是侯君集被问罪的最大原因。”
“李钦载的这点过错,可比侯君集小多了,李钦载虽违令擅行,可终究也是一片公忠报国之心,人无完人,刘将军何必揪着这点小错不放,非要将一位有功于大唐的忠臣置于囹圄之中?”
武皇后完朝李治裣衽一礼,道:“陛下,臣妾该旳完了,请陛下参详斟酌。”
李治含笑点头,刘仁轨却瞠目结舌。
他与武皇后没见过几面,没想到这位皇后的口才如此了得,而且得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李治对武皇后的这番话表示很满意。
他的女人,俯仰不逊须眉男儿,无论胸怀还是格局,皆有大家气象,若为男儿身,必是一代贤相。
李治盯着刘仁轨缓缓道:“皇后所言,朕亦深为认同,李钦载有过有功,但总的来,过不掩功,必须封赏。”
刚才与刘仁轨争辩时,李治脱口而出打算晋李钦载的爵位,本来是带了几分赌气性质的。
然而武皇后把话透之后,李治突然觉得,嗯,似乎……真的应该给李钦载晋爵了,否则赏点田地金银什么的,力度有些不够呀。
“着舍人拟旨,晋李钦载渭南县伯,食邑增至五百户,良田两千亩。”李治沉声道。
刘仁轨叹了口气,他知道今日参劾李钦载已不可能了。
道理确实是道理,但……刘仁轨却是刘仁轨,他的性格执拗,眼里掺不得沙子。李钦载犯的错事实俱在,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刘仁轨曾是给事中出身,对犯了错的人绝不会放过。
“陛下执意如此,臣无话可,但臣坚持认为李钦载该罚不该赏,不仅是李钦载,与之同谋的统兵郎将程伯献亦该问罪。此非臣一人所想,朝堂上参劾二人的奏疏如雨,同僚们皆与臣同心同道。”
“臣最后还是恳请陛下三思。”
李治笑着宽慰了几句,刘仁轨无奈只好告退。
盯着刘仁轨的背影,李治叹了口气,道:“刘仁轨这人,太正直了。世人世事错综复杂,岂有完美?凡事太过吹毛求疵,活得太累了。”
武皇后轻声道:“陛下的朝堂有此清正之臣,是社稷之福,虽太过正直,但陛下可兼听兼信,心中自有方圆。”
帝后相视一笑。
武皇后突然道:“陛下,今早臣妾的姐姐韩国夫人来了,她还为陛下亲手裁剪了一件衣裳,是蜀锦所制,陛下稍停试一试,姐姐裁衣的手艺可不错呢。”
李治脸上顿时浮上不自然之色,咳了两声笑道:“好,好。韩国夫人有心了。”
武皇后看着他,嫣然一笑:“确实有心了。”
宫闱事,天下事。
宫里的消息很难瞒住人,刘仁轨刚离开太极宫,李钦载升晋县伯的消息已传出了宫。
卢国公府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卢国公便是程咬金。
听到下人禀报,李钦载晋渭南县伯的旨意已出城奔赴渭南县甘井庄,程咬金的绿豆眼眨巴了半天,却没听到下文。
“然后呢?”程咬金不死心地问道。
下人也眨巴眼,一脸茫然:“啥然后?”
“我家伯献呢?”
“没,没听少郎君有封赏……”
程咬金顿时瞪圆了眼:“啥叫没封赏?李家的娃儿晋爵了,我家伯献是长房长孙,将来要继承国公之爵,不赏爵位倒也罢了,金啊银啊田地啊什么的,总该看着给点儿吧?”
下人结结巴巴道:“呃,老公爷,小人只听到这些,实在没听别的……”
程咬金气得猛拍大腿,一脸被霸凌的憋屈和愤怒。
“不讲道理啊!人情淡泊啊!倭国又不是李家娃儿一个人灭的,我家伯献可是统兵郎将,他也有份,凭啥灭国之功不给我家伯献分润一些?风头都叫李家娃儿独占了?”
不配拥有姓名的下人迟疑了一下,道:“小人听,陛下晋李家少郎君爵位之前,刘仁轨与陛下当殿争辩许久,刘仁轨坚持要定李钦载和咱家少郎君违令之罪,陛下不允,两人差点吵起来。”
程咬金一怔,一双绿豆眼眯了起来:“刘仁轨?这老货回长安了?”
“是的,刘刺史刚回长安,家都没进径自去了太极宫,坚持要问李钦载和咱家少郎君违令之罪,是违令在先,不可问功,当先问罪,陛下与之争辩许久,最后乾坤独断,坚持晋了李钦载的爵位。”
程咬金略一思索,顿时咬牙道:“这老货是个祸害!狗杂碎,功就是功,哪来的罪?违令那点屁事也叫罪吗?我孙儿与李家娃儿灭了整整一个倭国,他当没看见?太欺负人了!”
“去叫伯献过来!”
没多久,程伯献一瘸一拐从后院磨蹭到前堂。
与李钦载不同的是,程伯献的腿是真被程咬金打伤了。
回长安的当天,程伯献刚进门便遭了爷爷的暗算,程咬金就躲在门后,等程伯献进门后立马下令关门,然后抄家伙对他一顿痛揍。
关门打狗一通发泄后,程伯献违令登陆倭岛的事被程咬金原谅了。
这就是程家的家风,有错必须要罚,但罚完后不会再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外人若揪着错事不放,程家就不客气了,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儿?
冷眼看着身残志坚的程伯献瘸腿走进前堂,程咬金冷冷道:“不中用的东西,看看别人家孩子,同样是灭国,还是肩并肩一起灭的国,人家刚刚晋了县伯,你呢?连个屁都没捞着!”
程伯献一愣:“啥?谁晋了爵?”
“李家的娃儿,李钦载,在倭国与你并肩为战的那个。”
程伯献乐了:“景初贤弟晋爵了?哈哈,好事!那小子是个人物,真看不出当年那么混账一个人,居然有这等本事,晋爵亦是理所当然。”
程咬金冷冷道:“老夫也看不出,当年那么混账的你,如今还是那么混账,一点长进都没有。同样是灭国之功,你呢?你有啥封赏?”
程伯献的反射弧够长的,;被程咬金点了以后,顿时一呆,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对呀,同样是灭国,为啥我没有封赏?凭啥!”
程咬金悠悠道:“对呀,凭啥?李家的娃儿不过是个出主意的,你才是统兵指挥的将领,他晋爵了,你却啥都没有。”
程伯献怒了:“爷爷,这不公平!陛下为何厚此薄彼?”
程咬金一拍桌案,喝道:“因为朝中出了奸臣,这几日参劾你俩的奏疏太多,带头的就是刘仁轨。”
“刚才刘仁轨那老货更是入宫跟陛下吵了起来,非要定你俩的罪。明明是功劳,非要被成有罪,俺老程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程咬金比他孙子更气愤。
当年程咬金征西突厥时翻了车,一世英名丧尽,可程咬金一直不甘心,一心要振兴家业。
如今自己的长孙好不容易误打误撞捞了个灭国大功,却被刘仁轨阻拦,非但无功,反而要问罪。
程家本来要翻身了,被刘仁轨拦了一道,这可比挡人财路严重多了,阻碍家族振兴,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
程家的家风,自程咬金而下,本来就是无理也要胡搅蛮缠三分,更何况今日之事程家扎扎实实占住了理。
灭国就是功,有功必须赏。
程家的道理总是这么简单又朴素。
“走!爷爷亲自带你去刘仁轨府上,当面与他理论!敢拦我程家的功劳,他舅子的,老子烧了他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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