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父叫朱棣正文卷第八十七章准备致仕的徐景昌李景隆被打得特别委屈,那么粗的门栓,就往身上抡,换个脆的,都能打成牛丸子。
他到底是得罪谁了,根本没有道理啊?
徐景昌笑容可掬,“殿下,此时你还害怕曹国公吗?”
朱高炽愣了愣,忙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怕曹国公,他有什么好怕的,表弟,我可警告你啊,下次不许这样了。伤了亲戚和气,不好,很不好。”
徐景昌哼道:“殿下不怕曹国公,那为什么还要拼命胡吃海塞?”
李景隆怔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
吓得扑通跪倒,连忙道:“殿下,我可无意冒犯,求殿下恕罪,恕罪啊!”
朱高炽深深吸口气,靖难四年,尤其是李景隆兵围北平,几乎攻克城防,生死一线,给朱高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偏偏当下又没有治疗心理疾病的郎中,故此朱高炽就落下了暴饮暴食的病根儿。
就算他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体重,也变得很困难。
可是随着痛打了李景隆十几棍子,掀开麻袋的那一刻,朱高炽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爽快。
到底还是我们赢了!
不光是父皇,包括他自己,命运都彻底改变,他现在是大明的太子,未来的皇帝,那个让自己惶惶不安的人,正跪在自己的脚下,祈求自己的赦免……往事如烟,或许可以就此掀过去了。
他先是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俯身,把李景隆拉起来。
“曹国公,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咱们既是亲戚,又同是父皇的臣子,往后需要相互照顾扶持,多亲多近才是。”
李景隆慌忙道谢,但他意识到自己把太子吓坏了,心怦怦乱跳,差点从嗓子蹦出来。
他好容易才让朱棣有所改观,侥幸保住了性命。
如果在得罪了太子,那日后清算,不还是跑不了吗!
一想到这里,今天这顿打,算是太值了。
再重几倍都无所谓。
徐通政真是个大好人啊!
挨了一顿胖揍,还能如此坦然,也是没什么好说了。
“既然你们两位化解了心结,就在我这里吃一顿,好好畅聊一番。”
朱高炽笑道:“我想吃贤弟的手艺。”
徐景昌点头,“行,我又琢磨了几道菜,咱们边吃边聊。”
坐在酒桌上,李景隆还连连道谢,说是回头一定请徐景昌,感谢他的大缺……大恩大德……
除去了噩梦的朱高炽,比起昔日要自信干脆了不少,他直接道:“贤弟,父皇这一次掀起大狱,杀戮过重,锦衣卫又四下出动,大肆抓捕,人心惶惶。我想向父皇谏言,伱看该怎么办才好?”
徐景昌淡淡一笑,“殿下谏言什么?难道要跟陛下说,你做的不对,国家不该这么治理?莫非殿下要取而代之?”
朱高炽吓得手一哆嗦,酒水都撒了出来。
“贤弟,你知道我没有这个心思,你吓唬我干什么?”
徐景昌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殿下纵然是储君,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要劝谏天子,有六科、有督察院,还有六部九卿,这些人谁都不愿意触霉头,你偏偏冲在前面,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那我这个太子,需要干什么?”
徐景昌道:“殿下可以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朱高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忍不住哼道:“不管就说不管的,我听得明白。”
“错!”徐景昌道:“殿下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管不了。”
“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了。”徐景昌笑道:“你总要表达一些善意,给予一些关怀。要让那些臣子存一个念想,有个美好的憧憬。如果他们对殿下彻底绝望,没准就会想别的办法了。殿下务必要避免这种情况。”
朱高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忙道:“表弟的意思?”
“很简单啊,要求陛下增加几个太子师傅,开一场经筵,听听讲课。或者敬天修福,办个祈福法会。”
朱高炽无奈苦笑,“怎么都是务虚的?”
徐景昌笑道:“储君想要务实,是打算积草屯粮,还是扯旗造反?”
朱高炽又无语了。
这么说自己是没法过问眼前的案子了。
“表弟,同样的事情,我请教姚少师,为什么他只说顺其自然……我思前想后,他这个顺其自然,又顺应朝局的意思,可也有顺应品行的意思……我觉得他是希望我庇护几个人的。”
朱高炽很好奇道:“你和姚少师经常下棋,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
徐景昌道:“论起谋略,自然是姚少师更胜一筹。只不过他心里想着朝局,想要辅佐陛下,开永乐盛世……其实我清楚,在姚少师的心里,不想被人当成鼓动靖难,协助藩王夺取江山的妖僧。他有个名臣之心,自然要致君尧舜了。”
朱高炽又点了点头,可又好奇道:“贤弟,你难道就不想致君尧舜,名垂青史?”
“不想!”徐景昌回答无比干脆。
朱高炽很是惊讶,“贤弟淡泊名利至此?”
徐景昌笑道:“不是淡泊名利,只要是我觉得明君贤臣太难得,凑在一起,成就盛世,更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我在通政司这些日子,就没干成什么像样的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李景隆突然道:“可你搅得天下大乱,人人自危。试问整个官场,文武朝臣,谁敢不敬重徐通政三分?”
徐景昌翻了翻白眼,好吧,我勉强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小成就。
而且我即将折腾出更多的动静!
“殿下,地方豪族已经盯上了灾区百姓,光靠着杀戮,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早晚有一天朝廷顾不过来,他们就会吞并百姓的田地。”
朱高炽愕然少许,其实这种情况他比徐景昌还熟悉……朱元璋那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太祖皇爷一遍一遍,惩办贪官,收割豪族,从来不手软,可这些地方豪强,总有办法,一次次野蛮生长,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势力更大。
“贤弟有什么妙策吗?”
徐景昌笑道:“殿下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改稻为桑的事情吗?与其留给士绅祸害,不如我们提前……”
“祸害?”朱高炽哼道:“贤弟,你要是心术不正,琢磨这些事情,我可是要跟母后讲的,让她打你的屁股。”
又拿姑姑吓唬我?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殿下,肆意盘剥百姓,敲骨吸髓,那是干坏事。可如果让百姓收入更高,赚到更多的钱,日子越来越好,那也是盘剥百姓们?”
朱高炽摇头,“自然不算,但是你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做到?”
徐景昌道:“殿下,你忘了我跟你讲的,让汉王冲在前面……咱们只要监督汉王,让他和百姓签一个有利于百姓的约书,也就是了。”
说来说去,最后的冤大头还是落到了朱高煦身上。
所有受灾百姓,每户可以得到五百贯宝钞贷款,用来渡过灾年。
这笔贷款不需要利息,但是要将家中土地七成以上,改种桑树,并且将所产生丝,如数上缴。
所有改种桑树的百姓,三年之内,依旧按照稻田交税,而且可以用宝钞纳税……
汉王这边,要提供百姓贷款,并且提供桑苗。协助百姓种桑,而且确保按照市价收购生丝,不许拒收,也不能压低价格。
朝廷这边,需要提供方便,保证粮食充足供应,提供足够的织机,协助建立丝绸作坊。而且承诺,市舶司方面,会比市价高出两成,收购丝绸,货与西洋。
徐景昌认认真真,协调各方,反反复复,和所有人推心置腹……大家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勤快的徐通政。
不下棋,不闲聊,一心扑在朝政上面,难道是我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在众人百思不解的时候,徐景昌总算把这一套事情完成了。
“从今往后,我就可以过上秦淮听曲,玄武湖钓鱼的安闲日子了。”徐景昌发自内心大笑。
朱棣做了很多大事,其中最主要,也最让人痛心疾首的就是下西洋……明明已经走上了正确的道路,结果却戛然而止。
这种半途而废,比起一开始就没有,更让人痛心疾首。
徐景昌思索过许多,他发现利用织造局生产丝绸,让市舶司往外卖,赚了钱都送进宫里……这一套下来,除了朱棣能拿到继续做大事的钱财之外,别人都没有多少利益可言。
当然了,这么干对大明朝很有好处,但是对不起,大明朝只是个虚幻的影子,百姓、士绅、商贾、文官……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拿不到好处,是不可能支持下西洋的。
所以徐景昌要做的就是打通整条利益链……老百姓是根基,随后是汉王代表的新贵,唯有他们,才能抗衡士绅集团。
然后是靠着宝钞和放贷,笼络住户部……甚至前面发放津贴,也是个绝妙伏笔,因为朝臣的津贴来自户部的宝钞。
大家伙总不想自断财路吧?
做到了这一步,下西洋就变得有利可图,可长可久……
“解学士,我计划辞去通政使一职。”徐景昌笑着跟解缙说道。
解缙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徐通政,你现在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官?”
徐景昌一笑,“从我入仕那天起,我就不奢望能干的太久。事到如今,真正关键的是,由谁来接替我。”
解缙一愣,傻傻看着徐景昌。
徐景昌笑道:“我有必要向陛下推荐一个合格的通政使。”
他似笑非笑,看着解缙。
突然之间,解缙只觉得心口被戳中了。
遭了!
是心动的感觉。
“徐……通政,你的意思是?”
徐景昌一笑,“你知道的,陛下已经追赠家父定国公爵位,而我现在还只是武阳侯。”
解缙略迟疑就道:“徐通政有大功于朝廷,理当承袭定国公爵位。”
徐景昌故作遗憾道:“前些时候,我还被逼着辞去了太子太保衔。”
解缙连忙道:“以徐通政之功,至少可以加太子太师。”
“对了,我还有个太子詹事的头衔,你看?”
解缙立刻道:“通政学识渊博,太子正好请求陛下增加师傅数量,应该让徐通政去教导太子。”
“陛下还让我规划过对外贸易……”
解缙已经熟悉了套路,连忙道:“此事徐通政最在行,依旧由您主持。”
徐景昌笑着点了点头,十分满意,主动拉着椅子,靠近解缙,忧心忡忡道:“我得罪了靖难新贵,又拖着所有文臣蹲了天牢,还把内阁四位学士赶去了地方,我在朝中,是人厌狗嫌啊!”
解缙打了个激灵,你还给我放过园艺假呢!
“徐通政,你的作为都是为国为民,陛下初登大宝,徐通政有大功于社稷,谁敢对徐通政无礼,甚至想弹劾徐通政,那就是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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