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弈崧看着楼风琴情绪彻底崩溃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到了轮椅上的楼魏云身上。
“你果然还是这样做了。”
楼魏云似乎有些不自在,看着抱着头,跪坐在地上的楼风琴,像被烫到了一般错开了目光:“你在说什么?”
“楼风琴之前虽然有时候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在副本里,因为一句话而崩溃,这种事我还没碰到过。”
徐弈崧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平静:“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楼魏云有些烦躁的抓着轮椅把手,指甲在上面抓挠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要是早点听我的不就好了吗?”楼魏云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恨,“早点听我的,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了,不是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楼魏云。”徐弈崧的语气没有多大起伏,但却让楼魏云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她只是在纵容你而已。”
楼魏云眼神里的焦躁冷却下来,她嗤笑一声,恢复了平静:“你也不用这么置之事外,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有在意的人或者事。”
“那你就错了,我一直都有我要做的事。”
难以想象,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反而心平气和地交流起来。
楼魏云的眼睛动了动:“如果不是因为你跟我立场不合,或许我还挺敬佩你的。”
徐弈崧没有回答这句话。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楼魏云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抬眼看向徐弈崧,“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就连当初的[谋定策者]都做不到。”
“这种事总要有人做到。”徐弈崧没有看她,“你进入游戏的时间比我长,对这种事的感触应该比我更深才对。”
楼魏云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说我天真,你又何尝不是太过理想化了呢?”
“在我看来,‘失控游戏’还是现实世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都一样。”
徐弈崧也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这不是少女的无病呻吟,或者自暴自弃,而是这两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没有区别。
更甚者,她在失控游戏活得更好一点。
“知道为什么‘失控游戏’要筛选恶念值超标的玩家吗?因为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能保证这里的稳定。”楼魏云靠在轮椅上,表情倦怠,“都是麻木的活着,不如让自己活得顺心一点,活得好一点。”
徐弈崧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可以有别的选择。”
他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比以往多了很多。
楼魏云不想甄别他这声叹息里的情绪,同情,怜悯?还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或许都有,也或许真的只是单纯叹了一口气。
“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其他选择。”楼魏云这么说道,“我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跟你不一样。”
楼魏云的模样还很稚嫩,12岁,人生的起点,就算是犯了错也会被原谅的年纪,明明这样的年纪,还可以拥有无限的未来。
但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的‘未来’与我的‘现在’,不会有什么不同。”楼魏云说道,“对于‘失控游戏’里的大部分玩家来说,也同样没有什么不同。”
“很悲观的发言。”
“你总不能要求一只来自下水道的老鼠自己长出翅膀,飞上月球吧。”楼魏云似乎完全不在意把自己比作老鼠。
徐弈崧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地上的楼风琴还没有恢复冷静,仍然坐在地上,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下来,自己抱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魏云叹了一口气,推着轮椅靠近了楼风琴:“姐姐?”
楼风琴没有说话。
楼魏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句话就从安慰人这一方面来评价,只能说十分苍白。但楼风琴却奇异般在这句话里松弛了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楼魏云,空洞的眼睛里落下眼泪。
楼魏云的动作纯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把头靠在楼风琴的肩膀上,手轻轻顺着她的脊骨安抚道:“我一直都在。”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疑问盘桓在徐弈崧的喉咙中,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跟楼风琴和楼魏云这对姐妹的纠葛并不深,同样也不怎么能理解楼魏云和楼风琴之间互相折磨的行为。
但如果问她们是否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那么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我不想……”这次,楼风琴却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脱离楼魏云的怀抱,“我不想这样。”
“……”
徐弈崧没有继续看她们的闹剧,而是持刀往皇宫深处走去。
“我会杀了林鹿,那是会长的命令。”楼魏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无所谓,就算没有他,林鹿想必也不会栽在你们两个手里。
徐弈崧想这么回答,对于林鹿的狡猾,他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主意。
“随你们。”徐弈崧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如果你们做得到。”
被惦记的林鹿打了个喷嚏,打断了路晓君的话:“所以说,你是被徐弈崧打趴下,然后被他丢过来当传话筒的?”
“这不是重点!”路晓君气的抓了抓头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林鹿摆摆手,“楼魏云和楼风琴是‘皇权’势力那边的玩家,徐弈崧先过去探探路,还有这个副本的疑点太多,他怀疑这里是副本表层,还有另一重‘里层’副本。”
“而在陈述副本的过程中,你个人夹带了大量的情绪化用词。”
林鹿伸了个懒腰,打断了路晓君想开口的欲望:“我的猜测也差不多,但由于刚刚的经历,我大概能做出另外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