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坑坑不离林叶
作者:知白   全军列阵最新章节     
    须弥翩若可是太开心了,他现在总算知道了陛下当初为什么让他去云州查案。

    现在,云州那边的案子,和高源实的案子合并起来查,就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很多有意思的人。

    高源实为什么那么快能从北境十三州回到歌陵?这一路上都有谁为他提供了帮助?

    高源实的门生在南疆恩犁郡那边,到底还为多少人准备了那么大的礼物?

    大通票号不只是在歌陵生意做的大,整个大玉之内,几乎大一些的城市,都有大通票号。

    这个票号这次暴露出来,须弥翩若能顺着藤摘下来多少瓜,谁又能说出个准数来呢。

    所以开心之极的须弥翩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往云州送信儿。

    他让人告诉林叶,好玩的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叶回到云州之后,日子就过的没有那么舒服了,最起码不似回来这一路上那么清闲。

    他还是三北都护,还有大量的公务事需要他处置。

    好在是林叶也是这世上最懂得该在什么地方放权,该在什么地方收权的人。

    年纪不大,城府却深,手段又不少,所以云州诸事还不至于让他觉得有多辛苦。

    不会做官的人,生怕手下人拿了自己的权利,会做官的人,手下人觉得自己被重视,出了大力心甘情愿,可实际上手中并无实权。

    也许是因为从某个时候开始林叶就在接受教导,只是没有那么明显的教导。

    也许他是天生如此,是他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蜕变。

    林叶在回云州的一个月后,收到了封秀派人从草束城发来的消息。

    说是大军驻扎在草束城,简直就是捡了个宝。

    洪武定在草束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多到令人震惊。

    这么庞大的物资到底是作何用的,谁也说不好,可全都落在怯莽军手里了。

    想想看,洪武定在冬泊这两三年来,大仗他是一次都没打,但是军功一件都没少捞。

    他的边军规模,也从刚到冬泊时候的不足三万人,扩大到了五万多人。

    连番恶战之后,别人的队伍都是越打越少,他的队伍越打越多。

    能这么干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思,就算不想谋大事,也是想趁机壮大自己。

    林叶一眼就看破了洪武定的心思,能扩军备粮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林叶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就是这么干的。

    结果天子一道旨意,让洪武定带着他的边军在半年之内务必赶到西北边疆换防。

    稍微慢一点都到不了,半年就是从北疆十三州到大玉西北边疆的极限。

    所以他辛辛苦苦攒的那些家底,都被陛下送给林叶了。

    在北境十三州的时候,听到旨意里说,让林叶把兵权转交给宁涉海和封秀的时候,不知道有几人在心里嘲笑林叶,不知道有几人觉得林叶憋屈。

    可当林叶当时听到,让封秀带兵转到草束城驻扎的时候,他心里就乐了。

    当时都想高呼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没有奖赏吗?

    这只是陛下没有直接掏自己口袋给林叶奖赏,陛下可是把洪武定几年的辛苦积累都给了林叶了。

    洪武定当时脸色就不好看,就是因为这个。

    他走的时候还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叶一眼,大概是他那时候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林叶不吵不闹,还有心情游山玩水,恰恰是因为林叶是第一个,在当天就从旨意中听出来天子心思的人。

    天子那就相当于是拎着林叶的耳朵在告诉他,朕当着他们的面骂你几句,你就听着吧,他们想乐就让他们乐,回头我把他们的好东西都给你。

    所以林叶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甚至在听到旨意的当天,就可以想象的出来,封秀在打开草束城储备库的时候,那流口水的样子。

    跟着林叶的时间久了,哪个不是这德行。

    封秀派人来告诉林叶说,本来怯莽军北上的时候,虽然带了冬衣,但是回来也就破损不堪了。

    草束城里的冬衣又厚实又暖和,还新,一人分两套都有富裕。

    还有粮草物资,洪武定准备的东西,怯莽军近十万人的队伍,就算在草束城三年得不到朝廷拨发的补给都不用发愁。

    林叶让来的人好好休息几日,回去之后告诉封秀,咱现在就算是富家翁了,也不能糟蹋东西。

    得省吃俭用,要表现的很可怜才行,谁问草束城里粮草够不够,一律要说根本什么都没有。

    陛下不可能派人去问洪武定,就算派人问了,洪武定也不敢说自己私自截留储存了大量的物资。

    当初从云州往冬泊送去的那批物资,洪武定上奏折说是被乱民抢了,现在他能认是在自家后院里藏着?

    林叶让人告诉封秀,咱占点哑巴便宜就得了,别四处张扬。

    还要派人往冬泊都城仙唐送信,告诉玉羽成匆,说草束城这边物资紧缺,让冬泊国力缓和一些后,尽快派人送来。

    要好好约束士兵,不许他们出去招摇,傻子似的逢人就说我们家里有钱。

    要当地主家的好儿子,不能挡地主家的傻儿子。

    才安排好了这边,当初从歌陵跟着林叶来云州做苦力的石锦堂就找上门了。

    接任御凌卫镇抚使的石锦堂,本来觉得他来云州是享清闲来的。

    谁想到在云州,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力,吃着牛都不吃的草,还得挤出来比牛还多的奶。

    因为他没有云州地方上的官职,都是代劳,所以真的是拿不着都护的俸禄操着都护的心。

    “都护大人。”

    石锦堂一进门就摆烂了,行了个礼后,直接把自己扔在椅子上不起来了。

    “都护大人要是再不安排地方官员,下官是真的干不动了,力不从心,着实是力不从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靠在椅子上长叹气,一副今天你要不对我负责,我就吃住在你家的样子。

    林叶看到他这样就想笑,多多少少还有点良心上的谴责,但绝对没有他的快乐多。

    “石大人,这是何意?”

    林叶假惺惺的问了一句。

    石锦堂道:“都护大人,一股脑的把事都交给我来办,一开始也还能勉强操持,结果须弥翩若在云州抓了几百人,现在云州下边各郡县,十个主官的位子有六七个空着的。”

    他摇头:“干不了,谁来也干不了,都护大人若再不安排地方官员,那我就只能回歌陵去了,陛下砍了我,也比在这累死的好。”

    林叶道:“此事,你身为御凌卫镇抚使,为何不抓紧上报朝廷,上报陛下?”

    石锦堂:“我上报有什么用,陛下等着都护大人的奏折呢。”

    这,是天子让林叶尽快回云州的另一个原因。

    须弥翩若在云州刮地皮一样刮了一层,现在云州这边,真是没多少被勋贵旧族控制的官员了。

    放眼整个大玉,都没有云州这么干净的地方。

    别说没有被勋贵旧族控制的官员,连官员都快没了。

    办拓跋烈的前前后后,天子就接二连三的在云州刮过几次,然后林叶又刮过一次,这次是须弥翩若刮一次。

    地皮都给刮秃了。

    天子希望林叶回云州,尽快把云州的情况上奏朝廷。

    如此一来,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云州大规模的重新安排地方官员。

    云州也就干干净净了,那些勋贵旧族的人想插手进来不是没可能,但需从长计议,劳心费力又天长日久。

    他们和拓跋烈在云州的布局,不是只有几个人那么简单。

    就好像打地基一样,一层一层,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吏,都是他们打好的地基。

    天子现在把地基给刮掉了,是时候重新打地基了。

    石锦堂的奏折,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林叶还是三北都护府的都护呢,他的奏折,天子就可以拿来做文章。

    林叶道:“我的奏折也早已送往歌陵了,但石大人也知道,我现在也算是戴罪之身,所以我也不知道,奏折送到歌陵能不能有用。”

    石锦堂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瞪了林叶一眼,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反正就是,你要不给我解决,大不了鱼死网破吧。

    林叶想着,自己都把人家累成这样了,确实有些过分。

    其实石锦堂又怎么可能猜不到陛下心思?他只是来探探口风,看看陛下的安排会在什么时候来。

    林叶的奏折,也确实早就送上去了,林叶能在北疆十三州猜到天子意图,那又怎么可能装傻。

    林叶道:“这份奏折,我写起来是真的很累,要想着措辞温和一些,还要想着能尽快解决问题......”

    他叹了口气:“都怪须弥翩若,把事情搞的那么大,一下子就让云州陷入困境。”

    说到这,他看向石锦堂:“我在奏折中,把石大人的辛苦和难处,仔仔细细的告知了陛下,石大人放心,我还略微夸大了些,说你累病了,还带病坚持着,陛下不会不管的。”

    石锦堂嗯了一声,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多些都护大人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反应过来,猛的就坐直了身子。

    “都护大人这奏折,是什么意思?”

    他话还才说完,就听到外边有人一边跑一边喊:“都护大人,有旨意到。”

    半个时辰之后,石锦堂坐在台阶上,想哭。

    如果不是当着众人抹眼泪太过丢人的话,那他真的就直接哭了。

    林叶在奏折里,把他好一顿夸,说林叶在领兵出征的时候,云州事务,全都是石锦堂一人操持。

    石大人辛苦,若无他支撑着,云州这边官员奇缺的难关,也许难以度过。

    林叶说,云州离不开石大人,云州的百姓们,如今也对石大人格外的信服依赖。

    天子看完奏折后也感动了,派人到云州传旨,好好的把石锦堂给夸了一顿。

    然后,任命石锦堂为云州州抚,位在林叶之下,正三品。

    意思就是,云州的事既然离不开石锦堂,石锦堂又干的那么好,那朕就把石锦堂留在云州造福百姓吧。

    石锦堂此时觉得,当初从歌陵出发到云州来,那会儿,应该就是进了陛下和林叶挖的坑。

    不,坑不是林叶挖的,是陛下挖的,林叶只是把他按在坑里,不让他出来了。

    林叶在石锦堂身边坐下来,笑呵呵的说道:“石大人,我都替你高兴,你看你,这一定是对陛下感激和因为能留在云州而开心的泪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