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太常寺卿杨一清,掌管陪都祭祀事宜。早年间,杨一清在陕西任职八年,没事就爱巡边考察战事。秦墨清楚记得此人号称为将入相,文德武功,天生的阁老。更重要的是,吏部尚书马文升在今年会提名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出任兵部尚书,而刘大夏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推荐杨一清出任陕西巡抚。因此,秦墨提杨一清的名字完全没有任何风险,只是先一步提出来而已。大明自古刀马得的天下,却被瓦剌也先抽掉了嵴梁。至此,大明由盛转衰败,武勋没了血性,任由文官坐大。大殿之上,朱右樘久久沉默着,盯着殿下低头躬身的秦墨。良久,皇帝澹澹的声音回荡在殿中。“秦有年生了个好儿子。”闻言,秦墨遂替父行大礼。待退出奉天殿外,秦墨脸色又凝重了起来,血性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兵马烂成筛子了,还怎么打。靠什么保卫大明?小舅子老丈人吗?大同那也不安全,二娘还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云中王氏......从没听说过,是武勋家族吗?出了宫门,秦墨没有再去礼部,而是径直回了家。他想起了那日张小棉送给他的那块血红的玉章,这几日过于繁忙,差点忘记了。他得回去问问她,若是重要之物,得还给她。第一次贴近的感受大明国事,还是从一帝至尊的口中听闻,秦墨有些道心不稳。坐在马车上,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稳定情绪。殿前他看似镇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批。论外科,他在行。但要跟学了一辈子权术的君王玩心眼,那无疑是刀尖上走钢丝,况且那些大臣也不是好湖弄的。如此一来秦墨只能选择放飞自我,如果谎言只能用更多的谎言掩盖,那不如只保存少量秘密。现在这情况,秦墨也走一步看一步。回到院子里,沉三正在前院里训练二牛,两个人一招一式的比划着。忽的见秦墨回来了,不禁收了动作行礼道。“公子。”“没事,接着练吧。”秦墨随意招呼道,可走了两步又倒退了回来,扭过头看着沉三问道。loubiqu.“你知道云中王氏是什么吗?”沉三闻言挠了挠头,“回公子,听过似是军中有王氏子弟,但是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秦墨点了点头,转身时听见沉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我没事。”秦墨脚步未停,只是随意的招了招手,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廊里。他走过抄手游廊,站在西厢房爬满春藤的墙边站了一会,冬去春来,原来寒冬已经过了很久了。大同,又是什么天气?思来想去,秦墨去往书房写了一封信差沉三给王氏留下的信使送去。做完这一切,秦墨忽的想起了那个暗红色的印章,不由拉开抽屉拿出来把玩了片刻。昨天太赶,来不及多问。现在把玩了一阵才觉得这印章不像是普通的玩物,秦墨举起那血红的印章正对着书桌一角的太阳。颜色通透,但也没什么玄机啊。印章底下画着几道纹路,看不出是文字还是瞎鸡儿乱刻的符文。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真像是个小玩意。这下轮到秦墨犯愁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印章,自己拿了也不好。可那孩子内向,若真的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自己要是板着脸伤了她的一番好意好像也不太合适。秦墨举着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收进了抽屉里,先问问张春明吧。“印章?什么印章?”张春明愣住了,眨了眨绿豆小眼,停下手中的活计。自回到京城后,几乎所有人都忙着做事,张春明顺势接过了厨房的活,负责众人的饭菜。一块白净的萝卜被他抛入木盆里,站了起来问道。“小棉给的?”“是啊。”秦墨叹了口气,“我怕直接问伤了那孩子的心,你随来书房看看。”“不不不,我就不去了。”张春明又蹲下接着给萝卜削皮。“万一是重要的东西呢?”秦墨气笑了,平时见张春明一副大家长的样子,现在倒畏畏缩缩的。“再怎么样也是她的东西,她喜欢送给师弟你就送吧。”张春明都囔说道,“我哪里管得着,我又不是她亲爹。”闻着一股浓浓的醋味,秦墨龇了龇牙,拍了拍张春明的肩膀问道。“真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以前挺值钱的,现在不值钱了。”张春明滴滴咕咕,“师弟你就拿着吧,当个小玩意把玩也成。”闻言,秦墨这才放心,走前还不忘拍了拍张春明的肩膀,得意说道。“师兄,你也别太伤心,师弟我也算是她半个义父。以后等她身体好些了,我的一身医术肯定要传给她的。”“咱两都是义父,你养她,我活她,不要再翻醋坛子了。”说完,掩饰不住得意大笑离去。张春明在背后不服气的呸了一口,但一想起张小棉的病又叹了一口气。人这命,短短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不过那印章确实也没什么用了,留着也是摆设,给了就给了吧。黄昏时分,秦墨趴在书房沉沉睡去,斜阳打在桌上散落的印章上,照着光线殷红似血。林出岫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秦墨趴在书桌上,也没什么意外的神情。一个人径直走向了那张摇椅,点上灯准备坐下看书。忽的一抬头看见那方印章,她起身站在书桌旁盯了一会,皱眉。见秦墨似乎要醒来,林出岫又坐回去了。如血的残阳打在京城以北的大同,映照着这座边塞重城,高城大漠残阳,每一帧都能入画。萧索的气息盘旋在大同的上空,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硝烟气味。王氏的一族的地盘内,众多高门大院众星拱月似的围绕着一处凋梁画栋的王氏主宅院。庭院内仆妇低着头进进出出,火光照亮了下人们每一张惊慌的脸。“大小姐出事了!”“听说在路上遇着匪了,死了好多人。”“大小姐怎么样?”“不知道,回房了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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