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让我一观天之剑式!”梳心剑在握的贺楼琼宇眉目一凛。
两人之间的交集,要追溯到,昔年元八荒与映朝阳之战后,彼时的萧无人在论剑海借阅藏书,而贺楼琼宇也因证剑受元八荒指点,前往了论剑海。
两人曾论过数次剑道,彼时的贺楼琼宇性格要比如今极端,剑皇最小的弟子尚不是先天。
在此前提下自然不可能动手,只能论道。
前段时间再次败于元八荒之手后,贺楼琼宇重新梳理过自身剑道,方与萧无人约了今日之战。
“勘破心关,方能经验天之见证。”
空谷残声话语未见波澜,话语落下,带有手套的左手食指回扣琴弦,变调的琴音宣告者——
“你我之交锋,开始了。”
剑意与弦音竟是不分彼此,环绕周遭,奏尽人间悲痛孤绝,情仇爱恨,那清圣之音,在此刻竟有几分诡谲莫名,叩击人之心弦。
旋即。
贺楼琼宇眼前景换物变,回神时,已经置身一处典雅大气的府邸。
眼前,是一名素衣黑发,容貌清丽的少女,正与拦在她面前的青年激烈争辩,这一幕场景是如此熟悉,但为何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
本该坚定不移的贺楼琼宇,此时此刻,神情竟然有些恍惚,她的第一反应是萧无人在避战。
可眼前景象为何会如此熟悉?
少女语气坚定且有些激动。
青年虽无奈但同样坚定:
眼见局势就要走上极端,贺楼琼宇之神情却愈发迷茫,她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却只能自那两道身影上穿过。
“贺楼星渊,贺楼星渊是谁?!我,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呃啊——”
一股剧痛随着她不断思索袭上灵台,让贺楼琼宇半跪在地,拄剑为撑,一手抚额,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滑落,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隐约有声音从耳边传来:
视线因剧痛而变得模糊,贺楼琼宇只能看到一个青年的影子,在与她说:
“小妹,原来你在这里,随我回去吧。”
“你是谁?”她十分艰难的开口。
“我是贺楼星渊,小妹你难道都忘却了吗?忘却了感情,忘却了我,忘却了父母,那你现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传来的话语带有强烈的关心。
“我是谁?我是贺楼……不对,我是梳心剑!”
似乎有什么被言语触动,半跪的贺楼琼宇突然站起身来,眉目凛然。
“听话,放下那支剑随我回去。”
“你又要阻拦我!”
“你是人,不是剑!你是贺楼琼宇!”
青年目光坚定的挡在她面前,如同昔日场景再现眼前,破门而出的一幕似要重演,当贺楼琼宇重新提起梳心剑。
眼前的青年竟然变成一名素衣少女,她说:
“以剑证道,证明自己的生命之路,哪怕穷尽所有,这条路我也会走下去!”
然后,梳心剑出现在少女手中,刺了过来。
铮———!
弦音传彻,当梳心剑剑锋杀至身前三寸,画面忽然定格,清淡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
“执念化作魔障,困锁剑心,何不选择放下偏执,正视己心,一念超生?”
闻言动容的却非是贺楼琼宇,而是那少女。
哀凄弦音不绝,似在吟诉着一条绝路,一条承载着五伦之悲的剑上绝路,少女手上梳心剑在弦音中颤鸣不止。
“你已经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路,不是吗?”
弦音再变,空灵、深邃、沉静、安稳,人生境遇被重新串联起来,一念超生,超脱故我。
“我,是贺楼琼宇!”
贺楼琼宇之神情,于此时重新变得坚定,只见她进步欺神,曲指一振,将梳心剑弹开,随即向前递进,点在少女腕间。
剑器脱手,胜负判定。
周遭景象随着梳心剑重新入手而散去。
院中,男子依旧坐在那里,从容的拉奏着那张七弦马头琴。
回过神来的贺楼琼宇出言询问道:
“这是你之剑境?”
“八荒兄之剑道与武格,皆为上上之选,唯独在指点人这方面,学艺不精。”
袅袅弦音随着萧无人站起身而歇止,他将琴与弓弦立在座椅靠背上,右手一探,握上天人之悯的剑柄,将其自地上拔起:
“舍弃所有,将生命去芜存青,仅以一剑字作为修持,并非是歧路,十载,百载,甚至千载之后只要剑心不坠,自然会有所得,此谓求道。
然剑心被魔障困锁,心执于剑,此谓魔道。”
贺楼琼宇未完全走上极端,得益于昔年元八荒之指点,等于说,在悬崖上给了她一根绳子,哪怕她已经将家人忘记,也没有完全变成剑。
但是!
仅限于此,没有更进一步的指点,后续成就如何,全看贺楼琼宇之悟性。
师尊昔年提到轩龙前辈之时,就曾说过,轩龙前辈不太会教人,在与元八荒论剑之后,他对师尊昔年之言深以为然。
尤其是,他们前几日还谈论过这件事。
“勘破心关,方能经验天之见证,你有一招的机会。”
清淡之声传至耳畔,贺楼琼宇提剑,凝炼百千剑意令苍穹染碧色,正是——
“极武碧霄琼玉剑!”
“舍己存道,天之见证。”萧无人岿然不动。
…………